看对方的装束和气势，绝对是精锐，很可能是白甲兵或马甲。
自己这边虽然人数占优，但大多是没见过血的新兵蛋子，而且全是步兵，在野外遭遇骑兵，尤其是后金精锐骑兵，凶多吉少！
几乎在同一时间，对面的后金骑兵也发现了他们。
那些骑士立刻勒住战马，锐利的目光穿透风雪，锁定了明军隐蔽的方向。
双方都清楚，在这荒郊野外撞见，绝无和平收场的可能。
后金带队的是一个分得拨什库，牛录章京的副手，统领约五十人，名叫鄂硕，隶属肃亲王豪格的正蓝旗。
他此次带队出来，也是为了侦察明军动向，特别是探查那支据说正在筑城的明军主力的情况。
没想到，在这里撞上了明军的巡逻队。
鄂硕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明军人数虽多，但看那隐蔽时略显慌乱的动作，就知道是新兵。
这是送到嘴边的功劳！
他拔出弯刀，用女真语低吼了一声：“勇士们，杀光这些南蛮子！一个不留！”
“嗻！”五十名后金骑兵发出低沉的应和，如同即将扑食的群狼，瞬间散开成冲击队形。
另一边，赵把总也知道退无可退。
一旦转身逃跑，把后背暴露给骑兵，那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猛地抽出腰刀，声嘶力竭地吼道：
“兄弟们！结阵！长枪手在前！刀盾手护住两翼！火铳手准备！不想死的，就跟老子拼了！”
求生的本能和军官的怒吼，让那些惊慌的新兵勉强行动起来。
他们慌乱地按照平日操练的样子，挤在一起，长矛兵颤巍巍地将长矛从盾牌缝隙中伸出，指向外围，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圆阵。
仅有十几名火铳手，则躲在阵内，手忙脚乱地检查着火绳和弹药。
“呜——”
低沉的牛角号声从后金骑兵中响起，如同死神的召唤。
五十骑同时催动战马，开始加速。
马蹄踏碎积雪，溅起漫天雪沫，如同一道死亡的浪潮，向着明军的简陋阵地汹涌扑来！
“稳住！稳住！”赵把总额头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呐喊，试图压过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己方士兵粗重的喘息声。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火铳手！放！”赵把总几乎破了音。
“砰砰砰——”
十几支火铳次第开火，硝烟弥漫。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后金骑兵应声落马。
但更多的骑兵只是伏低身子，或者用骑盾格挡，速度几乎未减！
这点火力，对于高速冲锋的骑兵来说，威慑有限！
三十步！骑兵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看清对方狰狞的面容和雪亮的弯刀！
“长枪！顶住！”赵把总目眦欲裂。
“轰！”
骑兵洪流狠狠地撞上了明军的枪阵！
一瞬间，人仰马翻！
巨大的冲击力将前排的长枪兵连人带枪撞飞出去，骨骼碎裂的声音令人牙酸。
后金骑兵挥舞着弯刀，借着马势，轻易地劈开明军单薄的盾牌和棉甲，带起一蓬蓬血雨。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瞬间响彻四野。
明军的圆阵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被撕裂。
新兵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恐惧压倒了一切，阵型大乱。
有人试图反抗，却被疾驰而过的骑兵轻易砍倒。
有人转身想跑，立刻被追上的骑兵从背后砍杀。
赵把总挥舞着腰刀，拼命格挡，连续砍翻了两名冲到他面前的骑兵。
但他身边的新兵已经倒下了大半。
鲜血染红了雪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如同地狱景象。
后金骑兵同样付出了代价。
在最初的撞击中，有几骑被拼死抵抗的明军长矛刺穿了马腹或人身，翻滚在地。
陷入混战后，失去了速度优势的骑兵，也面临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鄂硕本人左臂也被一支冷箭擦伤，火辣辣地疼。
他心中暗惊，这些明军新兵虽然慌乱，但绝境下的反抗竟也如此顽强！
他原本以为可以轻松击溃对方，没想到陷入了短暂的胶着。
他知道不能久拖，必须尽快解决战斗，否则明军援兵可能赶到。
“吹号！求援！”鄂硕对身边的号手吼道。
他相信，附近肯定还有其他的后金游骑小队。
几乎在同时，身陷重围，浑身浴血的赵把总，也对着身边一个腿脚快，机灵的新兵嘶吼道：
“快！回大营！向李将军求援！快走！”
那新兵连滚带爬，趁着混乱，拼命向镇辽城的方向跑去。
这场原本小规模的遭遇战，因为双方都清楚自己不能退。
明军退则全军覆没，后金退则任务失败且损了锐气，瞬间变得异常惨烈和胶着。
求援的号角和新兵带去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将激起更大的波澜。
鄂硕挥舞弯刀，再次砍翻一名明军士兵，环顾四周。
己方骑兵也倒下了十余人，剩下的仍在奋力砍杀。
明军虽然伤亡更重，但残余的几十人依旧在军官的带领下，依托几个土包拼死抵抗。
“杀光他们！”鄂硕怒吼，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这场遭遇战，似乎比他预想的要麻烦得多。
而那个拼命奔跑求援的新兵，不敢回头，只知道用尽全身力气向着远方那座尚未完全建成的城池方向狂奔。
他要把这里的血腥和绝望，尽快传递给那位能决定他们命运的李将军。
此刻，在镇辽城的工地上。
李定国刚刚巡视完一段新筑的墙体。
还未得知二十里外，一场因意外遭遇而引爆，并迅速升级的战事，正将他和他苦心经营的辽东大局，推向一个未知的险境。
战争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便再难停止。
这场由五十骑对一百人引发的冲突，其规模，正在急速扩大，鲜血将染红更大片的雪原。
二十里外那片原本寂静的丘陵雪原，此刻已彻底沦为血肉磨坊。
最初遭遇的双方百人队与五十骑，早已在惨烈的搏杀中死伤殆尽，尸体被践踏进污浊的雪泥里，难以分辨。
然而，战斗并未停止，反而如同燎原的野火，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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