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如同插上了翅膀,带着李定国的意志和辽西走廊的安危,飞向四面八方。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辽西走廊的明军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宁远城中,驻守的副总兵接到命令,
毫不犹豫,立刻点起麾下八千精锐步骑,只留下两千老弱守城,
大军携带五日干粮和充足弹药,顶着风雪,浩浩荡荡开出城门。
向着东北方向的镇辽城急行军。
马蹄声,脚步声,车轮碾过冻土的辚辚声,汇成一股洪流。
锦州守将同样不敢怠慢,尽管面临来自辽东湾方向可能的威胁,他还是抽掉了五千兵马,由一名参将领衔,火速驰援。
更远处的杏山,塔山等大小堡垒,屯田卫所,只要接到命令的,无不闻风而动。
各级将领都清楚,李定国是皇帝钦点的辽东主帅。
他若败亡,整个辽东防线都可能动摇,他们这些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时间,通往镇辽城的各条道路上,烟尘滚滚,旌旗蔽日。
步卒,骑兵,炮队,辎重车队……
一支支明军部队从各自的驻防地涌出,如同溪流汇入大河,最终将凝聚成一股庞大的力量。
李定国站在土台上,远远望见西南方向出现的军队烟尘,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但眼神中的凝重丝毫未减。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集结这分散的五万大军需要时间,而前线,每时每刻都在流血。
“告诉王副将,援军已在路上!让他再坚持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后,我要他看到我们的旗帜出现在战场侧翼!”
李定国对身边的传令官吼道。
“是!”
与此同时,后金军大营。
肃亲王豪格同样接到了前方战况的报告。
得知明军抵抗异常顽强,且似乎仍有生力军加入战斗。
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泛黄的牙齿。
“好!好个李定国!果然有点本事!本王还以为他只会缩在城里当乌龟!”
豪格用力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魁梧的身躯在帐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传令给前线,给本王继续猛攻!不要给南蛮子喘息之机!”
他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镇辽城的位置,眼中闪烁着猎人看到强大猎物时的兴奋光芒。
“李定国把主力都调来镇辽城了?”他问身边的谋士。
“回王爷,根据探马回报,宁远,锦州等地的明军都在异动,看方向,确实是奔着镇辽城而去。李定国这是要集中兵力,与我军决战啊!”谋士躬身答道。
“决战?正合我意!”豪格哈哈大笑,声震屋瓦,
“他以为凭借兵力就能挡住我大清铁骑?做梦!”
“本王正要借此机会,一举荡平辽西,生擒李定国,让那崇祯小儿知道厉害!”
豪格的战略意图非常明确。
他就是要利用这场意外的遭遇战,吸引李定国主力前来救援,然后利用后金军队的野战优势,在野战中将其彻底击溃!
攻城非他所长,但野战,他对自己的八旗劲旅有绝对的信心!
“传本王将令!”豪格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即刻飞骑传令,调镇守广宁,义州的两个固山额真,率其麾下兵马,火速向镇辽城靠拢!命令蒙古科尔沁部,喀喇沁部,派骑兵助战!”
“告诉他们,此战关系大清国运,谁敢怠慢,军法处置!”
豪格同样开始倾注全力。
他不仅要吃掉眼前这股明军,更要借此机会,重创乃至全歼李定国集团主力!
广宁,义州方向的援兵,加上蒙古附庸的骑兵,一旦集结完毕,他手中的总兵力将超过六万人,而且都是能征善战的精锐!
后金庞大的战争机器也轰然启动。
快马信使背负着豪格的王令,冲破风雪,奔向各方。
广宁,义州等地的后金驻军接到命令,立刻开始集结,准备开拔。
蒙古草原上,科尔沁,喀喇沁等部的首领们也不敢违逆豪格的意志,开始点齐麾下骑兵,准备南下参战。
一时间,以镇辽城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区域内,
明军与后金军,如同两条被激怒的巨龙,都在疯狂地调动着自身的全部力量,向着那个已经杀得血流成河的点汇聚。
战争的规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远远超出了最初所有人的预料。
风雪似乎也更急了些,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决定辽西命运的巨大碰撞而颤栗。
李定国派往山海关的第三波求援信使,在路上遇到了正率领“延绥营”火速出关的李自成和李来亨部。
那信使看到这支陌生的,打着延绥营旗号的军队,
先是一惊,待验明身份和吴三桂的手令后,顿时喜出望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将军!李将军!前方战事万分危急!李定国大将军盼援军如盼甘霖!”
“请贵部速速前往镇辽城西南方向的马蹄坡,那里是我军预定集结地之一,会有军官接应引导!”
信使语速极快,脸上混合着疲惫与急切。
李自成勒住战马,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信使,又望了望东北方向那隐约传来的炮火轰鸣声,沉声道:
“放心,我们这就去!”
他没有多问,也不需要多问。
吴三桂把他们当炮灰丢出来,李定国那边急需援兵,这就是他们此刻的处境和唯一的价值。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目标,马蹄坡!”李自成对李来亨下令。
“延绥营”万余人,带着复杂的情绪和决死一战的信念。
踩着积雪,顶着寒风,向着那片未知而残酷的战场,再次加快了步伐。
他们不知道,他们即将踏入的,并非一场简单的解围战。
而是一场双方投入总兵力将超过十万的,空前惨烈的大决战的前奏。
而在他们身后,更庞大的明军主力,正从辽西走廊的各个角落,如同百川归海,汹涌而来。
豪格调集的后续部队和蒙古骑兵,也正从北面和西面,如同巨大的钳子,缓缓合拢。
镇辽城,这座尚未完全建成的城池,已然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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