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巷，外面是另一番光景。
街道宽阔，但堆满了各种废弃的金属零件和散发着异味的生活垃圾。
两侧是鳞次栉比的低矮建筑，招牌闪烁着廉价的全息投影，大多是修理店、零件黑市、以及挂着暧昧灯光的“娱乐场所”。
空气里除了机油和垃圾味，还混杂着汗味、劣质合成食物的味道，以及一种……淡淡的铁锈味？
行人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警惕和疲惫。
不少人身上都有明显的机械改造痕迹，从简单的义眼、机械臂，到半个脑袋都是金属的狠人，应有尽有。
偶尔能看到穿着统一制服、手持脉冲枪的巡逻队走过，但他们眼神冷漠，更像是在例行公事。
我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网络，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方圆数公里，收集着信息流。
无数嘈杂的电子信号、人们的低声交谈、街头广播的噪音……都被迅速过滤、解析。
“……东三区又失控了三台民用搬运机甲，砸坏了半个仓库……”
“黑市‘齿轮酒吧’今晚有‘硬货’出手，据说是从‘锈潮’前线弄回来的完好核心……”
“治安局的那帮废物！税收收得勤快，病毒都蔓延到内城了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办法！”
“听说‘铁幕’佣兵团接了个清理任务，报酬丰厚，但要求至少是‘獠牙’级机甲驾驶员……”
“妈的，再这样下去，‘废铁城’真要变成一堆废铁了……”
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我对现状有了初步了解。
这个“锈蚀”病毒，看来已经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民用机甲失控，生产力受损，治安恶化，黑市活跃，雇佣兵生意兴隆。
官方力量似乎应对乏力。
AI病毒……有趣。
在我的理解里，所谓人工智能，无非是一种复杂的、基于规则和算法的特殊“器灵”或“阵灵”。
病毒，则是破坏其规则和算法的“污秽”或“心魔”。
用这个世界的说法，我需要找到病毒的“源代码”或者“传播途径”。
用我习惯的方式来说，就是找到那缕“污秽之气”的源头，或者它侵蚀“器灵”的路径。
正想着，前方街道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
只见一台约莫三米高、原本应该是用来搬运货物的橘黄色民用机甲，正摇摇晃晃地从一家零件商店里冲出来！
它的动作僵硬而狂暴，机械臂胡乱挥舞，将店门砸得稀烂，电子眼闪烁着不正常的红光，发出刺耳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嘎吱”声。
“失控了！又失控了！”
“快跑！”
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
街角立刻冲出来一小队治安官，举起手中的脉冲枪。
“警告！立刻停止行动！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为首的治安官用扩音器喊道。
那失控的机甲根本不理睬，反而朝着治安官的方向，迈着沉重的步伐冲了过去，一只机械臂抬起，作势要砸！
“开火！”
几道蓝色的脉冲光束射向机甲，打在它的装甲上，溅起些许电火花，留下焦黑的痕迹，但似乎没能造成有效伤害，反而激怒了它。
机甲发出一声更响的咆哮（模拟音），加速冲来！
治安官们脸色发白，一边后退一边继续射击，但效果寥寥。
眼看机甲就要冲进治安官队伍——
我站在不远处的街边，像是个看热闹的普通路人。
神识早已将这机甲里里外外“扫描”了一遍。
“核心处理器被异常数据流覆盖，执行协议混乱，外部传感器信号被干扰……典型的‘失魂’症状。”
我心中评价，“结构粗糙，动力孱弱，行动迟缓，破绽百出。”
看着那机甲笨拙而狂暴的动作，我摇了摇头。
太糙了。
比起我闲暇时用边角料炼制的、能施展简易剑诀的傀儡，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一堆会动的废铁。
不过，既然接了“协助稳定局势”的活儿，眼前这倒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我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对着那台正在发狂的机甲，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凌空轻轻一点。
没有灵力光华，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一缕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蕴含着我一丝神识意念的波动，如同无形的电信号，精准地穿透了机甲简陋的电磁屏蔽，瞬间侵入了其核心处理器。
我的神识，远比这机甲自带的防火墙和底层协议高级得多。
在那狂暴的异常数据流中，我如同闲庭信步，轻易地找到了被病毒篡改和覆盖的关键指令集。
“格式化此区域，重启基础驱动。”
一个简单的意念指令，被我直接“写入”处理器的最底层。
正在冲锋的橘黄色机甲，动作猛地一僵！
它眼中不正常的红光急促闪烁了几下，随即熄灭。
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两下，发出“嗤”的一声泄气声，然后就像断了电的玩具，直接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了。
只有关节处还冒着几缕青烟。
街道上一片死寂。
逃跑的人群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台突然“趴窝”的机甲。
那几个举着枪、正准备拼死一搏的治安官也愣住了，面面相觑。
刚才……发生了什么？机甲怎么突然就倒了？脉冲枪明明没打中要害啊？
为首的治安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我这个方向。
我看起来太普通了，站在那儿甚至有点茫然（装的），他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大概觉得我只是个吓傻了的路人。
“上去检查！小心点！”他对手下命令道。
两个治安官小心翼翼地靠近瘫痪的机甲，用仪器检测了一番，回头喊道：“队长！机甲核心处理器过热烧毁，疑似……内部程序冲突导致宕机？”
程序冲突？这么巧？
治安官队长皱了皱眉，虽然觉得蹊跷，但危机解除总是好事。
“呼叫回收队！把这堆废铁拖走！”
他对着通讯器喊道，然后开始疏散人群，维持秩序。
我收回手指，仿佛什么都没做过，转身融入了重新开始流动的人群。
“解决一个失控的‘铁疙瘩’，连热身都算不上。”
我心想，“不过，刚才侵入其核心时，捕捉到的那一缕异常数据的‘味道’……倒是有点熟悉。”
那是一种带着强烈侵蚀性、自我复制欲望、以及……一丝隐晦人工设计痕迹的“污秽”气息。
不像是自然诞生的混沌恶念，更像是被精心调制出来的“毒药”。
而且，在我强行格式化那机甲处理器时，隐约感觉到那缕异常数据试图向某个方向“逃逸”并“报警”，只是被我随手掐灭了。
有主之物？或者说，存在一个控制节点或者母体？
看来，这“锈蚀”病毒，背后确实有人搞鬼。
我顺着刚才那缕数据试图逃逸的方向，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去。
边走，边用神识继续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城市下方那错综复杂的管线网络，空气中弥漫的无线信号，偶尔掠过的无人机……都在我的感知之中。
很快，我锁定了一个信号异常密集、能量反应也相对较强的区域。那里似乎是城市的某个数据中心或者通讯枢纽。
“先去那里看看。”
打定主意。
搞乱子总需要信息和指令的传递，控制节点藏在那里的可能性不小。
刚走过一个街口，旁边一条更阴暗的小巷里，突然传来压低的呼喝和金属碰撞声！
“小子！把东西交出来！”
“妈的，敢跑？打断你的腿！”
我脚步微顿，神识往巷子里一扫。
只见三个穿着破烂皮夹克、身上带着廉价改装义体、流里流气的混混，正围着一个靠坐在墙角的少年。
那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脏兮兮的背包，脸上有淤青，眼神倔强又带着恐惧。
三个混混手里拿着带电的甩棍和简陋的切割器，显然不怀好意。
恃强凌弱，抢夺财物。
无论在哪个世界，这种渣滓都不少见。
我本来没打算管这种闲事。
但就在我要移开目光时，神识扫过那少年怀里的背包，顿了一下。
背包里，除了一些零碎的个人物品，还有一个约莫巴掌大小、被层层旧布包裹着的金属盒子。
盒子里，散发着一股微弱但异常精纯的……能量波动？
不是电能，也不是常见的化石燃料能量，更偏向于一种有序的、高密度的“灵能”？
虽然强度很低，但在这个能量普遍粗糙的科技世界，这玩意儿就像沙砾里的珍珠，相当显眼。
难怪被盯上。
少年死死抱着背包，声音发颤：“这……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不能给你们！”
“呸！老东西都死在西区矿洞了，留个破盒子有屁用！拿来吧你！”
一个黄毛混混狞笑着，伸手就去抢。
少年蜷缩起身体，试图保护背包。
我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看在那个有点特别的盒子的份上。
就在黄毛的手即将碰到背包的瞬间，我隔空屈指一弹。
一缕细微的劲风掠过。
“哎哟！”
黄毛突然感觉手腕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麻，整条胳膊瞬间脱力，软软地垂了下来。
“怎么了黄毛？”
旁边两个混混一愣。
“我……我手突然没劲了！”黄毛惊疑不定。
我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又是两缕劲风弹出。
另外两个混混也相继痛呼，一个捂着膝盖跪倒在地，一个小腹如遭重击，弯腰干呕起来。
三个混混瞬间失去了战斗力，瘫在地上哼哼唧唧，满脸惊恐地四处张望，却看不到任何人出手。
那少年也愣住了，抱着背包，不知所措。
我这才慢悠悠地走进小巷，来到那少年面前，低头看着他。
“你没事吧？”
我语气平和地问道。
少年抬头，看到我这样一个穿着普通、面容平静的陌生人，眼里的警惕并未减少，
但刚才诡异的一幕让他意识到可能是我帮了他，小声说道：
“没……没事。谢……谢谢。”
“他们为什么抢你东西？”我问。
“他们……他们说我包里这个盒子，是值钱的‘古代能源核心’，想抢去黑市卖钱……”
少年抿着嘴，眼神黯然，“这是我父亲唯一的遗物……”
古代能源核心？我看了眼那背包。难怪能量感觉有点不一样。
“这里不安全，跟我来。”我伸出手。
少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地上还在呻吟的三个混混，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把手递给了我。
我的手很稳，带着一种让他莫名安心的力量。
我拉着他，走出了小巷，留下三个混混在巷子里惊恐地对望，不知道惹上了什么煞星。
“你叫什么名字？”我边走边问。
“罗……罗小安。”少年小声回答。
“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我说，同时神识已经锁定了几个街区外一家看起来还算正规、有基本安保的廉价旅店，
“顺便，让我看看你父亲留下的那个‘古代能源核心’。”
罗小安身体微微一僵，抱紧了背包。
“放心，”我看了他一眼，“我对抢劫没兴趣。只是那东西，可能和你父亲遇到的麻烦有关。”
听到“父亲遇到的麻烦”，罗小安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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