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颜料之海缓慢流动的细微声响，以及众人因惊愕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青思渊指尖那缕灰色能量已然消散，但他刚才轻描淡写间抹除“虚无”侵蚀的景象，却深深烙印在每个人脑海中。
“混沌……原初？”缃珩喃喃重复着画家的词，他体内新生的链接雏形与那灰色能量隐隐共鸣，带来一种既陌生又无比亲切的悸动。
画家没有立刻回答，他那双混沌漩涡般的眼眸（此刻完全睁开）紧紧锁定青思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狂喜与凝重交织。
“不会错……虽然极其微弱，只是雏形中的雏形，但那种超越‘有’与‘无’、凌驾于光尘之上的本质……正是传说中构筑心象回廊基盘的 ‘混沌原初’ 之力！”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发现了某种只存在于理论中的瑰宝。
“构筑心象回廊的基盘？”墨恒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起来，“您的意思是，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最初是由这种力量创造的？”
“创造？不，确切地说，是‘定义’与‘稳定’。”画家摇了摇头，重新陷回扶手椅，但姿态已无半分慵懒，只有一种讲述古老秘辛的肃穆，“心象回廊源于众生集体潜意识，本是无穷杂念、无序情感的混沌之海。是‘混沌原初’的出现，如同投入水面的明矾，让杂念沉淀，让情感有序，定义了‘流光’与‘冥尘’的规则，划分了表层与里层，才形成了你们如今所知的心象回廊。”
他顿了顿，指向青思渊和缃珩：“流光活跃，冥尘沉寂，本是混沌原初分化出的、维持动态平衡的两极。而你们……光与尘的共生者，在极致的冲突与共鸣中，竟然意外地追溯源头，让这两种力量在链接中重新融合，诞生了一丝微弱的‘混沌原初’……这简直是奇迹！”
寒洲飞速记录着，插言问道：“根据您的理论，这种‘混沌原初’之力，对‘虚无吞噬者’……”
“是绝对的天敌！”画家斩钉截铁，“‘虚无’的本质是‘湮灭存在’，归于彻底的‘无’。而‘混沌原初’是‘存在’的源头与基石，是定义‘有’的规则本身！它的力量不是去‘对抗’虚无，而是直接‘覆盖’与‘否定’虚无的规则！所以才能如此轻易地抹除那缕触须！”
绝对的天敌！
这个词让所有人精神一振！自从知晓“虚无吞噬者”的存在，那股无处不在的、仿佛终将吞噬一切的绝望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但是，”画家话锋一转，给众人泼了一盆冷水，“你们这点力量，太微弱了。就像一滴水面对整个沙漠。而且……”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青思渊和缃珩，重点落在青思渊那依旧冰冷、但深处似乎有什么在缓慢苏醒的脸上，以及两人之间那缕极其脆弱、若隐若现的灰色链接上。
“这链接远未稳固。尤其是你，小子。”他看着青思渊，“你体内的冥尘依旧在本能地排斥‘活性’，封锁着情感。这缕‘混沌原初’的诞生，更像是一次意外，是极端情况下的应激反应。若不能真正调和光尘，让链接稳固，这点力量不仅无法成长，反而可能在下次冲突中彻底崩溃，甚至……反噬你们自身。”
青思渊沉默着，感受着体内那缕新生的灰色能量与依旧占据主导的冰冷冥尘之间的微妙平衡，以及心象深处那道裂开后、不断传来细微刺痛与陌生暖流的缝隙。画家说得没错，这力量不受控，且潜藏着巨大的风险。
“那该如何稳固链接？”缃珩急切地问道，他能感觉到那灰色能量带来的希望，绝不愿失去。
“难。”画家吐出一个字，“需要时间，需要磨合，更需要……‘契机’。或许在生死边缘，或许在极致的情感共鸣中，或许需要特定的环境或宝物……没有定式。我能做的，只是帮你们‘固色’，让这雏形不至于立刻消散。”
他抬手，从颜料之海中引出一缕纯净的、如同母体羊水般温暖的“无暇白” 和一丝沉淀着万古智慧的“永恒黑”，两色交融，化作一道温和的能量，缓缓注入青思渊与缃珩之间的那缕灰色链接中。
链接的光芒似乎凝实了一丝，不再那么飘摇欲断。
“好了，暂时稳住了。”画家做完这一切，显得有些疲惫，“剩下的，靠你们自己了。”
就在这时——
“轰隆！！！”
比之前猛烈十倍的撞击声从画室边缘传来！整个画室天旋地转，颜料之海掀起滔天巨浪，头顶倒悬的画作噼里啪啦掉落！
寒洲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尖鸣：“警告！外部攻击强度急剧提升！检测到复数高能反应！色彩壁垒出现结构性裂痕！”
画家脸色一变，猛地站起：“不止是‘虚无’触须！有别的家伙在外面强行破界！是冲你们来的！”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咔嚓——！”
一道巨大的裂痕在色彩壁垒上绽开！透过裂痕，可以看到外面不再是“遗忘边界”回廊的记忆光尘，而是一片扭曲、充满肃杀之气的暗红色空间！几道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身影，正悬浮在裂痕之外！
为首一人，身着笔挺的、带有“维稳会”徽记的制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手中握着一柄不断分解重组周围空间结构的奇异长枪。他身后，跟着数名同样装束、气息精悍的队员。
“第七肃清序列，副长，凌戟。”为首那人声音冰冷，透过裂痕传来，“根据《异常变量管制条例》，你们已被列为最高优先级清除目标。放弃抵抗，接受净化。”
而在维稳会小队侧后方，一片模糊的阴影中，隐约可见一个穿着华丽复古长裙、手持羽毛扇的窈窕身影，以及一个身材魁梧、如同铁塔般的巨汉。他们并未靠近，只是远远观望，气息诡秘难测。
“啧，‘放逐教团’的苍蝇也来了？”凌戟冷哼一声，似乎对那两方的出现并不意外。
画室内，众人心沉谷底。
前有狼，后有虎。
刚经历大战、链接初成的青思渊和缃珩远未恢复，鸦依旧昏迷，其他人也消耗不小。
而门外，是精锐尽出的维稳会肃清序列，以及虎视眈眈、意图不明的放逐教团！
真正的绝境，似乎才刚刚开始。
喜欢如何杀死一团雾请大家收藏：(m.motanshuwu.com)如何杀死一团雾墨坛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