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只需要大叫一声‘栈道’的名字,对他说你要做的事,即可完成。”
方长生跪在地上,膝盖下的石板冷硬刺骨,但他感觉不到冷。
他呆呆地抬起头,那一双浑浊多年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面前悬浮的那把剑。
剑名,栈道。
它并不华丽。
没有像很多大人物的佩剑一样镶嵌璀璨的灵石,也没有雕刻繁复的铭文,甚至剑鞘呈现出一种古旧的烧焦色,像一截在战火中幸存的枯木。
但就在这平凡的外表下,一股令人窒息的浑厚气息正缓缓溢出。
那不是锋利的杀气,而是一种蕴含兵家之魂的强盛气息。
方长生只是一个废人。
他的仙根碎了以后,半辈子只能做一些底层体力活来勉强苟活。
他对力量的概念很模糊,但他此时此刻却清晰地感知到:这把剑里,住着一位远古的死神。
“可以击杀...仙尊以下的任何强者?!”
方长生在心中默默疯狂地咆哮着这句话。
那是何等恐怖的言论!
在梦泽皇朝,金仙即可称霸一方,圣仙便是老祖,至于仙尊?
那是传说中高坐云端,俯瞰众生的绝对主宰!
而这把看起来不起眼的破木剑,竟然被许诺拥有屠戮仙尊之下皆蝼蚁的力量?
这是何等的至宝?
又是对他这个残废何等的信任?
方长生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撞击。
他那双常年干粗活而满是老茧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有了这把剑,别说是什么平日里对他颐指气使的世家子弟,就算是梦泽皇朝那位高高在上,若是路过此地都要全城跪迎的巡察使,他也敢指着对方的鼻子,甚至把唾沫吐在对方脸上骂娘!
这就是底气!
这就是通天的靠山!
方长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受的苦,仿佛都是为了这一刻的赌注。
当韩信九人压境,全城人都吓得瑟瑟发抖、闭门不出时,只有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瘸子,拖着条残腿爬到了城门口,不仅没有逃,反而跪在路中间大喊愿为效劳。
他赌对了!
“谢...谢大人!”
方长生猛地俯下身去,这一次的磕头,甚至带上了某种疯狂的自虐倾向。
“咚!”
一声闷响。
方长生的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坚硬的地面上,皮肉瞬间绽开,鲜血顺着鼻梁流进嘴里。
但他毫无痛感,只有满腔快要爆炸的狂喜。
这鲜血的味道,在他嘴里就是权力的味道,是新生的滋味!
韩信此时缓缓站起身来。
整个人站在那里,就仿佛定住了这一方天地的风云。
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袖,动作从容,似乎刚刚交代的不是足以颠覆一城命运的神器,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方长生。”
“小人在!”
方长生就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神力,哪怕额头的鲜血已经糊住了左眼,他也立刻直起上半身,挺得笔直,顾不得擦去流淌的血液。
那鲜红的液体划过他的眼角、脸颊,滴落在衣襟上,让他的面容看起来不再是往日的卑微懦弱。
韩信的眼中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看透世间万物棋局的深邃与漠然。
“在我回来之前,务必守住此城。”
声音不大,重若千钧。
“这燕赫城,将来会是我们太初帝国的陛下登临此界的第一座城!这里,将是帝国征服万道天州的起点!”
陛下。
太初帝国。
方长生听到“陛下”二字,心中涌起一阵莫大的压力,随之而来的却是更为巨大的兴奋。
他虽然从未见过那位传说中的陛下,但他见识了韩信的恐怖。
韩信这种挥手间便能让天地变色的人物,竟然只是那位“陛下”的一名臣子?
能让韩信甘愿俯首称臣、甚至提到名字都要露出狂热神色的存在,那是何等的伟岸?
是真正的天帝吗?
是统御诸天万界的主宰吗?
方长生本以为自己只是想当个狗腿子,混口饭吃,哪怕是狐假虎威也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得到了一份如此逆天的机缘。
他不仅仅是成了一个城的城主,他是在为一位未来的天帝看守大门!
若是做好了,将来太初帝国君临天下之时,他方长生,这个昔日的废人,就是从龙之臣!
到时候,谁还敢叫他一声“方瘸子”?
想到这里,方长生浑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沸腾的野心将之前的恐惧,卑微烧得一干二净。
“大人放心!”
方长生猛地再次磕头。
“小人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为陛下,为我太初帝国守好这座城!”
“从今往后,谁敢染指此城半步,除非踩着我方长生的尸体过去!!”
韩信看着这个跪在地上,满脸鲜血却眼中燃烧着熊熊野火的瘸子,嘴角上扬。
这笑容里有玩味,也有满意。
一枚棋子,落下了。
这枚棋子虽然卑微,虽然只是一只蝼蚁,甚至有些丑陋。
但在特定的局势下,有些时候,一只不要命的,心怀仇恨的蝼蚁,比那些爱惜羽毛的巨龙更难缠,更适合守住这第一道关隘。
“很好。”
“记住你说的话,若城丢了,你应该知道后果。”
最后这一句,轻得像是叹息,却让方长生背后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下一刻,韩信的身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
偌大的城主府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方长生一个人。
还有那把悬浮在他面前,静静散发着幽幽金光的“栈道”剑。
方长生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许久,一动不动。
直到确信那个男人真的离开了。
他缓缓抬起头。
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神情从敬畏,慢慢转变为了狂喜,最后定格为一种扭曲的贪婪。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剑柄。
“嗡。”
似有一声剑鸣在灵魂深处响起。
入手冰凉,沉重异常。
但这重量并没有压垮他,反而像是一根脊梁,瞬间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当他握住剑的那一刻,一股庞大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通过手臂涌遍全身。
那种感觉太美妙了。
就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被洪水灌满,就像是断裂的经脉被神力重铸。
方长生缓缓站起身来。
“咔吧。”
一声轻响,他那条因为被打断而常年微跛的左腿,此刻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竟然站得笔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手中的剑,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呵呵...嘿嘿嘿...”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渗人。
他一步跃起,飞到城主府楼顶。
下方,是燕赫城。
这曾是让他受尽屈辱的地方。
那条巷子里,他被人按在泥水里喝尿。
那个酒楼下,他为了一个馒头被店小二打断了肋骨。
那个家族的大门口,他像条狗一样乞求一点施舍却被放狗咬伤...
每一个街道,每一块砖瓦,都记录着他方长生的耻辱。
但现在,这座城,匍匐在他的脚下。
方长生抚摸着手中冰凉的剑锋,眼神迷离而陶醉,嘴角扯开一个狰狞的笑容,露出了染血的牙齿。
“从今天起...”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这燕赫城,不姓刘,也不归梦泽皇朝管了。”
“这燕赫城,姓方了。”
...
燕赫城外。
九霄云上。
九道身影悬浮在云端,俯瞰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为首之人正是韩信。
吕布这时道:“大帅,那个瘸子当真能守得住?”
对于韩信把那柄极为神异的“栈道”剑留给一个废物,吕布感到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一巴掌拍死城里那些蝼蚁,岂不更省事?
韩信背负双手,目光遥望向远方那隐约可见的梦泽皇朝帝都方向,淡淡道:“杀人容易,诛心难,征服一界,不仅要靠武力,还要靠秩序的重塑,方长生这种人,心中积压了半辈子的怨毒,一旦得到力量,他会比任何人都更疯狂地维护赋予他力量的主人。”
“他会是一条好狗,也会是一把好刀。”
韩信转过身,目光扫过其余八人:“诸位,燕赫城只是个跳板,我决定,兵贵神速,我们直接去梦泽皇朝的帝都!”
说到这里,韩信眼中寒芒一闪,周身杀气骤然爆发,搅动得九天云层翻滚破碎。
“让那些所谓的皇族臣服,等此国皇族跪下,便迎陛下进入此界!届时,便将我太初帝国的大军带入此界!”
“大帅吩咐即可,我们跟着做!”
吕布手中长戟一挥,割裂虚空,第一个大声回答,眼中满是嗜血的战意。
“愿随大帅,踏平梦泽!”
其余七人也齐声应诺。
“走!”
韩信一声令下,九道身影化作九道流光,朝着那遥远的皇朝帝都疾驰而去。
韩信九人离去时的威势并未刻意收敛,那划破长空的恐怖波动,让燕赫城内的所有修士都感知到了。
那种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恐惧感,终于消散了。
城内。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死寂的街道开始有了动静。
那些紧闭的窗户被悄悄推开一条缝,一双双充满探究和惊疑的眼睛向外张望。
“走了?那些恐怖的家伙走了?”
“气息消失了,应该是走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今日我们要被屠城了!”
随着确认韩信等人真的离去,城内的气氛瞬间从恐惧转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紧接着,便是某种异样心思的萌发。
城东李家。
城西林家。
作为燕赫城内最大的两股势力,两家的家主此刻都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探子的回报。
“什么?那个魔头没留任何守军,只留下了方长生那个瘸子在城主府?”李家大厅内,李家家主眉头紧锁,一脸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到那九人飞天遁走,方向是帝都,如今城主府大门洞开,里面只有方瘸子一个人!”
“啪!”
李家家主猛地拍碎了手中的茶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贪婪:“好大的胆子,好狂妄的魔头!竟然视我燕赫城如无物,真以为随便扔条狗就能看住家?”
与此同时,林家也在发生着同样的对话。
对于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修仙家族而言,韩信这种级别的强者他们惹不起,只能跪着。
但现在强者走了,却让一个他们平日里连正眼都不瞧一眼的废物骑在头上拉屎,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那是方长生啊!
是城里谁都可以踩一脚的方瘸子!
“父亲,孩儿愿去斩了那瘸子!”
李家长子李向天,一身锦衣华服,面容英俊却带着几分傲气。
年纪轻轻已是真仙中期修为,被誉为燕赫城百年难遇的天才。
此时他一脸怒容,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
另一边,林家长子林笑也同样按捺不住。
这两个平日里为了争夺“城内第一天才”名头而明争暗斗的年轻人,此刻竟有了共同的目标。
燕赫城不需要一个新的主人,尤其是这样一个卑贱的主人。
...
城内。
燕赫城的街道上,此时已经汇聚了不少胆大的修士和百姓。
他们的目光,统一汇聚在城中心那座巍峨的城主府上。
往日里威严神秘的城主府,此刻大门敞开,像一座空坟。
就在这时。
“嗖!嗖!”
两道破空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宁静。
只见两道身影裹挟着强大的灵力波动,一前一后从城东和城西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划过绚丽的轨迹,直奔城主府楼顶而去。
“是李公子和林公子!”
“这也是真仙中期的强者啊,这是要去讨伐那贼子了!”
下方的百姓一阵骚动。
城主府楼顶,方长生负手而立。
他换下了一身破烂的布衣,在城主府的库房里随手找了一件前任城主留下的黑色大氅披在身上。
虽然稍显宽大,但他挺直的脊背和手中那柄未出鞘的长剑,竟让他莫名多出了几分高气质。
看着那两道气势汹汹飞来的身影,方长生若是放在以往,早吓得跪地求饶,尿流满地了。
但此刻。
他握着“栈道”的手,紧了紧。
那股力量感给了他无尽的从容。
他甚至想笑。
以前看这些人高来高去。
现在看来,怎么飞得这么慢?
怎么身上的灵光那么弱?
就像是两只花枝招展的大扑棱蛾子。
“方瘸子!”
一声暴喝如炸响。
李向天悬停在半空,居高临下地指着方长生,满脸皆是鄙夷与愤怒:“你个卑贱的东西!身为此城之民,受梦泽皇朝庇佑多年,不知恩图报,竟然第一个当起了外来魔头的走狗!”
紧接着,林笑也落在一旁,摇着一把折扇,阴阳怪气地冷哼道:“哼!李兄何必跟他废话。你看他现在这副人模狗样的打扮,真以为披了件人皮就是人了?方瘸子,你的靠山已经逃了!大概是看你是个废物,把你抛弃了吧?现在,你怕吗?!”
两人一唱一和,声音用灵力扩撒,传遍了大半个燕赫城。
下方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是啊,这瘸子估计要吓死了。”
“狐假虎威罢了,现在老虎走了,看他这只狐狸怎么死!”
面对满城的嘲笑和眼前两名强者的逼视,方长生没有发抖,也没有求饶。
他缓缓抬起头,原本浑浊的眸子此刻亮得吓人,那是野兽在此刻亮出的獠牙。
“李向天,林笑。”
方长生开口了,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如今我是太初帝国大元帅亲封的城主,是这燕赫城的新主人,此乃天命。”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弧度:“本城主原本想着,若是你们安分守己,当两条听话的狗,我也不是不能拼弃前嫌,既往不咎,毕竟,我也需要人帮我管着下面的贱民。”
“可是...”
方长生目光一寒:“你们若是执迷不悟,非要找死,那就别怪本城主心狠了!”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安静了一刹那。
紧接着,便是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哈!我也没听错吧?”
李向天笑得前仰后合:“方瘸子,你脑子坏了吧?还天命?还城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穷酸样子,你配吗!”
林笑更是眼中杀机毕露,刷地收起折扇:“跟他废话什么,杀你,就像杀一只蚂蚁!把你剁碎了喂狗,都嫌脏了狗嘴!”
“方瘸子,你这家伙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任人欺负,没想到是个这么狡猾的小人,竟然投敌!今日我等就要替天行道!”
随着两人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空间再次波动。
“嗖嗖!”
又是数十道身影从四面八方飞掠而来。
这些人有李家的长老,有林家的客卿,还有一些平日里依附于两大家族的中小修士。
足足三四十人,虽然修为高低不一,但每一个都要比方长生这个仙根碎了的废物强上数倍。
各式各样的仙道法则光辉在空中亮起,火焰、寒冰、雷电...
强大的灵力威压汇聚在一起朝着方长生压去。
这阵仗,别说杀一个仙根碎了的方长生,就是围杀一头真仙大圆满的妖兽都绰绰有余。
这分明就是一场虐杀的狂欢。
所有人都要在这个昔日最卑微的人身上踩上一脚,以此来洗刷之前面对韩信时的恐惧,以此来向梦泽皇朝表忠心。
方长生站在中心。
他那张狰狞的脸上,笑容一点点扩大,直到变成某种病态的极乐。
“针对我...好啊,都来了好啊。”
“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他环视着四周这些平日里需要他仰视的大人物们,看着他们脸上那一张张丑陋、傲慢、不可一世的嘴脸。
都该死。
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该死!
“既然你们敢第一个来反抗太初帝国的意志,既然你们不想活...”
方长生猛地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向后退了半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虚空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吼:
“栈道!”
这声音嘶哑、破音,不像是一个城主的威严号令,更像是一个疯子在绝境中的咆哮。
“嗡”的一声轻颤。
那一直悬浮在他身旁,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鞘长剑,动了。
它没有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光芒,也没有引发什么天地异象。
它只是很平淡地“嗖”了一下,像是一条灵活的游鱼,瞬间凌空而起,稳稳地悬停在了方长生的正前方。
剑尖微微上扬,正对着前方那一群气势汹汹的修士。
它像是一个沉默寡言却最值得信赖的老战友,在此刻挡在了方长生的身前。
李向天和林笑等人脸上的嘲讽还没来得及收敛,看着这把其貌不扬的飞剑,甚至还想再讥讽两句。
“就这?一把破...”
李向天的话刚出口一半。
方长生却已经不想再听哪怕一个字。
他伸出手,颤抖着指向前方所有人,发出了他人生中第一道杀令:
“杀了他们!杀了这些胆敢违抗太初帝国意志的刁民!!”
“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
所有人都看到,那把名为“栈道”的剑,剑身微微一震。
紧接着,就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那一缕幽暗的寒芒一闪而逝。
快。
太快了。
快到超越了思维,快到超越了视线,甚至超越了他们无论什么境界对于危险的感知极限。
李向天还保持着那个嘲讽的表情,嘴巴微张。
林笑手中的折扇刚刚举起,灵力还在酝酿。
没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噗。”
一声轻响。
但紧接着,是“刺刺”连绵不绝的轻响声。
那几十名悬浮在空中的修士,在同一时间,身体猛地一僵。
原本还在运转的护体罡气、防御法宝,在这一刻如同纸糊的一般,没有任何阻碍地破裂。
所有人只觉的心脏位置莫名其妙地一凉,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绞痛。
李向天有些茫然地低下头。
他看到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前后透亮的血洞。
那血洞边缘整整齐齐,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流出血来,因为剑速太快,快到切断了血管神经,身体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
“这...”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里只能涌出血沫。
他费力地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林笑。
林笑也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或者是看着所有人。
在场的数十名修士,无论修为高低,每个人的胸口心脏处,都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血洞。
栈道剑甚至没有留下残影,它仿佛只是在那一瞬间,同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胸膛里,收割了所有的生机。
直到这一刻,鲜血才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猛地喷涌而出。
“哗啦!”
数十道血柱在空中绽放,宛如一场凄厉而绝美的血雨。
“额...”
“怎么...可能!”
“救...我不想...死!”
惊恐的惨叫声甚至没能完全发出,就被死亡的黑暗彻底吞没。
噼里啪啦。
一具具曾经高高在上的尸体,如同被被打落的麻雀,无力地从空中坠落,重重地摔在城主府前的广场上,摔在街道上,摔成了一滩烂泥。
整个燕赫城,死一般的寂静。
下方无数抬头看戏的仙民,此刻全都张大了嘴巴,大脑一片空白。
一剑。
仅仅是一句话,一个念头。
燕赫城最顶尖的两大家族继承人,连同数十位家族高手,全灭!
而做完这一切的“栈道”剑,已经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重新飞回了方长生的面前,静静悬浮,剑身滴血未沾,依旧散发着那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方长生站在楼顶边缘,看着下方那一地的尸体。
鲜血染红了青砖,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这血腥味填满了自己的肺叶。
太香了。
这就是力量。
这就是掌控生死的权柄。
韩信大人没有骗他!
这把剑,真的是神器!
方长生缓缓收回目光,看向下方那些已经吓傻了的人群。
他脸上的狞笑越来越盛,那是一种压抑了半生终于爆发的癫狂。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片只属于他的领地。
“还有谁!!”
“草!就问问还有谁!”
“你们这群刁民!再来反抗啊!”
“我的背后站着的是,太!初!帝!国!”
他的咆哮声在此刻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回荡在整座燕赫城的上空。
“还有谁觉得我不配当这个城主!”
“还有谁敢违抗太初帝国?”
“草你们马的!回答我!”
无人敢应。
甚至没有人敢抬头看方长生一眼。
那些之前还在嘲笑他的人,此刻全都双腿发软,“扑通扑通”跪倒了一片,头颅深深地埋在地上,瑟瑟发抖。
方长生看着这一幕,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风,还在吹。
但他不再是那个风中颤抖的残废。
他是太初帝国燕赫城的城主。
他是这城里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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