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的神识从那股强大气息中收回。
在他身后，梦幽至雄与另外四位仙尊，皆屏息凝神，垂手而立。
他们看着韩信那沉静却仿佛能洞悉一切战略脉络的背影，心中无不复杂。
这位太初大元帅，以绝对力量压服梦泽之后，并未急于享受胜利，反而立刻着手研究起整个万道天州的局势，其野心与效率，令人折服。
韩信心中自有衡量。
以他自身在此界展现出的力量层次，可归为“仙王”一级。
但他深知，身旁的裴元庆、吕布、宇文成都这几位，其真实战力与潜力恐怕更高，估计达到了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境地。
而这，还不是帝国真正的强者底蕴极限：那位常伴陛下左右、看似傻傻单纯的李元霸将军...才是最炸裂，最让敌人绝望的。
“万道天州，水比预想的或许要深一些。”
韩信指尖虚点地图东部一片疆域辽阔、气运呈五彩交织、隐隐有锐气冲霄之象的区域，那里标注着“奇道皇朝”。
“此朝，据情报所述，综合实力犹在梦泽之上，且其最为特殊之处，在于“育才”。”
韩信分析一件事，总喜欢自言自语。
“此皇朝似乎掌握了某种特殊的传承法门或拥有得天独厚的秘境，历代以来，涌现出的顶尖天才数量冠绝八大皇朝，这些天才，许多并未留在朝中，而是散布于万道天州各处，或开宗立派，或隐世潜修，或加入其他大势力成为客卿长老，关系网盘根错节，影响力深远。”
梦幽至雄闻言，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更深沉的忧虑。
他自然知道奇道皇朝的“天才摇篮”之名。
那些走出去的天才，虽散落各方，但与故土的联系千丝万缕。
一旦奇道皇朝有难，这些人很可能会成为最坚定、也最难缠的援手与钉子。
“元帅的意思是...要对奇道皇朝动手？”
梦幽至雄轻声问道。
奇道皇朝可不像梦泽经历了“界殒之战”后的衰落，它正处于鼎盛时期，据说朝中除了明面上的强者，还有隐世不出的古老存在。
韩信点头，目光依旧锁在地图上：“陛下即将降临，帝国需要一场足够分量的“献礼”，也需要清除未来可能最顽固的抵抗源头，奇道皇朝，正合适，其天才网络，看似是屏障，实则也是弱点。”
他语气忽然转冷：“一旦动其根本，那些散布在外的“钉子”必会自行浮现，试图回援，届时，正可一并拔除，永绝后患，这比日后帝国统治稳固时，再慢慢清理这些隐藏的敌意，要省力得多。”
一旁的四位仙尊心中不禁暗道：“此计甚毒...却也甚妙，只是，奇道皇朝实力强横，其皇都有上古奇阵守护，更有数位成名已久的仙尊坐镇，甚至还有两位仙王...强攻之下，恐损失不小。”
韩信忽然起身，对外面吩咐道：“来人！”
守候在门外的方长生立马进来，跪地：“大帅！”
“持本帅手令，前往奇道皇都，陈明利害，说其归降，若降，自然省却刀兵，若不降...”
韩信的话还未说完。
轰隆！
毫无征兆地，整个燕赫城，连同下方方圆数千里的大地，猛然间剧烈地震动起来！
是一种源自地脉深处，法则层面的震颤！
坚固的城墙出现裂痕，城中一些不够坚固的建筑簌簌落下灰尘，阵法光芒疯狂闪烁，发出嗡鸣。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能让万物凋零，时空腐朽的恐怖威压渗透而出，无视了城防大阵，直接笼罩了整个燕赫城！
这股威压之强，之诡异，让韩信一直平静如水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嗯？”
韩信感应到了一丝棘手。
站在他身后的梦幽至雄与四位仙尊，更是脸色骤变！
梦幽至雄那佝偻的身躯猛地挺直了一瞬，浑浊的双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失声道：“这气息...是...仙王大圆满！不对，好像更加古老...夹杂着寂灭终结之道！难道是他！”
另外四位仙尊也是如临大敌，仙元本能地运转护体，却感觉在这股威压下，自身的法则都仿佛受到了侵蚀，变得晦涩迟缓，心中骇然至极。
仙王大圆满！
这等存在，在如今的万道天州，几乎已是传说！
梦泽全盛时期五位仙王，也无一人达到此境！
嗖！嗖！
根本无需韩信下令，感知到强烈威胁与敌意的裴元庆、宇文成都，以及其他几位将军，已然冲天而起，瞬间出现在燕赫城上空。
强大的战意与杀伐之气冲天而起，与那弥漫全城的寂灭威压分庭抗礼！
“外域之人，是欺我此界无人吗？！”
一声从远古时空传来、带着无尽沧桑与冰冷质问的话语，如同法则之音，在燕赫城每一个角落，在每一个生灵的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声音中蕴含的意志，充满了对入侵者的排斥与愤怒，更带着一种俯瞰万古，守护疆土的决心。
“什么东西！敢来这装神弄鬼！”
裴元庆性格最为爆裂，最烦这种出场先营造气氛、言语施压的套路。
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继续“表演”的时间，甚至连对方身影都未完全看清，感应到那股威压的核心来源方位，狂吼一声。
手中亮银锤早已化作山岳大小，拖曳着崩灭星辰的银色光尾，以最简单粗暴、却也最有效的攻击方式，朝着那声音来源的虚空，狠狠砸了过去！
这一锤，裴元庆含怒而发，虽未尽全力，但也足以让寻常仙王初期退避三舍！
“当！”
一声清脆的巨响，震荡寰宇！
预想中空间破碎、能量爆发的景象并未出现。
裴元庆那无坚不摧的银锤，在砸入那片虚空时，被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吸收”，“湮灭”了大半，剩余的力道则被原路弹回！
银锤倒飞而回，被裴元庆一把接住，他身形在空中微微一顿，脸上首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双目如电，死死盯向那片虚空：“有点门道！”
吕布原本抱着方天画戟，一副懒洋洋看戏的姿态，此刻见到裴元庆一击无功，甚至银锤被弹回，那双眼眸中，骤然爆发出炽烈战意火焰！
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嘿嘿，终于...来了个像点样子的了吗？”
吕布喃喃自语，周身那煞气轰然升腾，在他身后隐隐凝聚成一尊顶天立地、手持巨戟的模糊魔神虚影。
“希望，这一次，不要让本将军...太失望。”
“哼！梦泽皇朝，也是传承了百万年的古老国度！说降就降，对得起你们家族那些老东西当年的心血吗？！”
那苍老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痛心。
随着话音，那片被裴元庆银锤“敲击”过的虚空，如同墨水滴入清水般，迅速被渲染成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
一道身披与黑暗融为一体黑袍的佝偻身影，缓缓自那黑暗中浮现，凌空而立，正是永暗之主！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城池，尤其在梦幽至雄等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声音愈发森寒：
“倘若梦幽沉木，梦幽望天，还有你们梦泽当年那几位敢战天斗地的老东西还活着，看到他们的后辈如此懦弱，兵不血刃便将祖宗基业拱手送与外人，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剜在梦幽至雄的心头。
永暗之主的话，勾起了他最深沉的痛苦与愧疚，让他本就复杂的心绪更加翻腾。
那一瞬间，他甚至不敢与永暗之主的目光对视，苍老的身躯微微颤抖。
但与此同时，内心深处，一丝被压抑的、属于梦泽皇族古老荣耀的不甘与一丝微弱的期待，也不可抑制地悄然滋生...或许，这位古老存在的出现，能改变些什么？
永暗之主不再看梦幽至雄，他将目光转向空中那几位煞气冲天、战意磅礴的太初一众将军，声音无情道：“外域之人，你们若来此界修行、游历，甚至定居，只要遵守此界规则，老朽懒得理会，但若想以霸道强权，颠覆此界固有秩序，奴役此界亿万生灵...我永暗之主，第一个不答应！”
他的宣告，带着一种与脚下这片土地休戚与共的古老意志，在天地间回荡。
下方院内，韩信依旧没有腾空。
他只是微微仰头，深邃的目光穿透屋顶的阻隔，牢牢锁定着空中那道黑袍身影。
他的眼中，有仙纹流转，试图解析对方的本质、弱点、力量源泉。
然而令韩信微微讶异的是，他的洞察之力，在触及永暗之主周身那层看似稀薄、实则蕴含着无穷寂灭道韵的黑暗时，被悄无声息地吞噬，消解了大部分。
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不清，只能感知到一片深沉如渊、古老如寂灭本身的“存在”。
“果然，仙界之底蕴，非下界可比。”
韩信心中暗道，但脸上并无惧色，只有更加凝重的思索。
“此老怪，与这片天地的“寂灭”“终结”法则联系极深，近乎化身...有点麻烦，但并非无法解决。”
空中，裴元庆被刚才那一锤反弹弄得心头火起，闻言更是怒极反笑：“老东西，好大的口气！我家陛下想要此界，拿了便是，天道尚且不阻，何须你来答应！看锤！”
这一次，裴元庆不再留手，双锤齐出，银光暴涨，化作两道交错撕裂苍穹的毁灭流星，蕴含着崩碎法则的恐怖巨力，再次轰向永暗之主！
与此同时，宇文成都凤翅镏金镗一振，一道金色闪电的镗芒后发先至，直刺永暗之主眉心，锋锐无匹！
“哼！仙王之力，确实不凡，但老朽当年，亲手葬送了六名不亚于尔等战力的外域入侵者！”
永暗之主声音冰冷，面对两大凶将的联手夹击，不见丝毫慌乱。
“今日，便让尔等见识一下，何为此界真正古老者的威严！为万道天州，镇压尔等！”
话音未落，他双手缓缓抬起，对着虚空，轻轻一按。
“呼哗！”
刹那间，风云变色，法则改易！
以永暗之主为中心，那无尽的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疯狂向四面八方蔓延、浸染！
原本晴朗的天空，湛蓝的云霞，璀璨的日曜星光...
所有的一切色彩与光亮，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纯粹能吸收一切的黑暗吞噬、覆盖！
不过呼吸之间，整个燕赫城乃至目力所及的广袤天际，尽数化为一片深邃无垠、没有星辰、没有日月、只有纯粹“黑”的诡异天幕！
这不是简单的遮挡光线，而是某种“寂灭”法则对这片区域天地规则的暂时性覆盖与改写！
身处其中，所有生灵都感到一种发自本能的恐惧，仿佛自身的生机、仙元、乃至存在的意义，都在被这无处不在的黑暗缓缓侵蚀、消磨！
这还没完！
在永暗之主身后，那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恐怖的“山岳”虚影，缓缓凝聚，浮现！
那山岳通体漆黑，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精纯的寂灭道则、终结意境、以及无数纪元以来被其吞噬消融的万物残骸意志凝聚而成！
它高不知几万丈，仿佛连接着天与地的尽头，散发着镇压万古、令诸天星辰都要熄灭的恐怖气息！
山体之上，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面孔、挣扎的虚影、破碎的法则符文...那是被永暗之主大道吞噬的一切，最终留下的“印记”。
这正是永暗之主的本源显化，他的“道”之载体：至暗魔山法相！
“来得好！”
吕布见到如此威势，不惊反喜，长笑一声，声震黑暗天幕：“这才有点意思！且看本将军如何弄死你！”
他不再观望，一步踏出，身后那原本模糊的魔神虚影瞬间膨胀！
不再是下界时的千米之躯，而是迎风暴涨，化作万丈、十万丈、直至百万丈的擎天巨影！
巨影周身缠绕着实质化的暗红煞气，那些煞气中仿佛有亿万军魂在咆哮，有无尽战场的杀戮景象在演化！
巨影手中，一柄同样膨胀到不可思议大小的方天画戟虚影，戟刃寒光烁烁，能斩断一切星辰！
吕布真身与巨影合一，手持同样变得巨大的方天画戟，对着那镇压而来的“至暗魔山”虚影，毫无花哨地，一戟劈下！
戟刃所过之处，连那吞噬一切的黑暗都被强行撕裂，留下一道久久无法弥合的、燃烧着暗红煞气的真空裂痕！
大战，瞬间爆发！
裴元庆双锤如同疯魔乱舞，每一锤都带着崩灭乾坤的巨力，轰击在永暗之主以黑暗法则凝聚的各种屏障、触手、乃至直接轰向那“至暗魔山”本体，银光与黑暗不断碰撞、湮灭，爆发出无声却令空间层层塌陷的恐怖波动。
宇文成都身化金色闪电，在黑暗中穿梭，凤翅镏金镗时而如狂风暴雨，专门寻找永暗之主法则运转的节点与薄弱处进行致命打击，锋锐的镗意试图切开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黑暗防御。
其他几位太初将军也各展神通。
八道强悍绝伦的身影，将永暗之主团团围住，各种惊天动地的攻击如同不要钱般倾泻而下！
永暗之主身处围攻中心，面色凝重无比。
他周身黑暗如同活物般翻滚，不断凝聚出黑色的盾牌、长矛、锁链、乃至各种狰狞的黑暗巨兽虚影，与八将的攻击对撼。
身后的“至暗魔山”更是隆隆作响，垂下亿万道寂灭黑光，既是攻击，也是防御，更不断试图扩大黑暗天幕的范围，侵蚀八将的仙元与法则。
战斗之激烈，远超此界的任何的打斗。
能量乱流撕碎了高空云层，法则的碰撞让下方燕赫城的护城大阵明灭不定，若非韩信暗中以仙王力场稳固，恐怕整座城池早已在余波中化为齑粉。
可永暗之主虽强，底蕴深厚，法则诡异，但太初八将又岂是易与之辈？
他们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绝世凶神，战斗本能与配合默契早已融入灵魂。
更重要的是，他们所修之道，虽各有侧重，但核心都是最纯粹、最极致的“战争”与“征服”之道，意志坚定如万古神铁，最是克制这种侵蚀心志，消磨生机的“寂灭”法则。
随着时间的推移，八将渐渐熟悉了永暗之主的战斗方式与法则特性，攻势越发凌厉，配合越发默契。
永暗之主开始显得左支右绌，黑暗天幕被不断撕开缺口。
“至暗魔山”虚影上也出现了道道裂痕，虽然迅速被黑暗弥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落入了下风！
“咳咳！”
永暗之主硬接了吕布一记重戟和裴元庆一记闷锤，黑暗身躯一阵剧烈荡漾，气息出现了明显的紊乱与衰落。
他心中骇然，这八人联手，其威能简直超乎想象，尤其是其中几人的力量本质，似乎隐隐克制他的寂灭大道！
不能再单独硬扛下去了！
永暗之主猛地抬头，那双黑洞般的眼眸似乎穿透了重重黑暗与战斗余波，望向了虚空深处某些特定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之力，传向无尽远方：
“诸位！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难道真要坐视这群外域之人，在我万道天州肆意横行，颠覆秩序，奴役万灵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急切与一种同仇敌忾的呼吁。
“趁现在，集合我等之力，或可将此九人短暂镇压！之后再从长计议，共商对策！决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扰乱我万道天州的天地纲常！”
原来，永暗之主并非鲁莽之辈。
他在现身挑战之前，便已隐约感应到，此界还有数道同样古老、强横、平日里隐匿不出的气息，在遥远之处默默关注着燕赫城发生的一切。
这些存在，或许与他理念不同，或许早已不问世事，但面对如此强势、目的明确的外域入侵者，他不相信他们能完全无动于衷！
他在赌，赌这些老家伙们心中，还残存着对此界的一份守护之责！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呼唤，也或是某些存在终于下定了决心。
“悠悠大道，无穷岁月...没想到今日，又来了值得吾出手活动筋骨的家伙了。”
一个懒洋洋的，似乎刚刚睡醒，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世事沧桑的年轻声音，在黑暗天幕的某个边缘处响起。
紧接着，一声低沉而充满蛮荒气息的牛吼，“哞！！！”，穿透了激烈的战斗轰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只见那处的黑暗，如同帘幕般被一只无形的温和手掌轻轻掀开。
一头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皮毛油亮，体型健硕的老黄牛，驮着一位身穿简朴黑衣、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年纪，面容清秀、眼神却带着无尽倦怠与沧桑的少年，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这少年出现得如此突兀，又如此自然，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
他身下的老黄牛，看似寻常，但那双温润的牛眼中，却偶尔闪过洞穿虚实的智慧光芒，其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半步仙王的层次！
一头牛，便是半步仙王！
黑衣少年：令道生，被某些古老存在称为“长生仙王”的奇异存在，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目光扫过激烈交战的战场，最终落在了下方依旧未曾动弹的韩信身上，嘴角泛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唔...九个，气息都不弱嘛，领头那个，更是有点意思。”
他拍了拍老黄牛的脑袋：“老伙计，看来今天，咱们这清净日子，算是到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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