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一边清除着不断苏醒袭来的岩蛇，一边艰难地继续向上攀登。
每一次挥刀、每一次投掷都消耗着他们本就不多的体力，汗水浸湿了衣衫，又被山风吹得冰冷。
当爬到八百丈高度时，山势突然变得异常陡峭，几乎与地面垂直，而且岩壁变得更加光滑，连岩蛇都稀少了许多。
古月儿挥出的红绫在空中划出一道赤色长虹，却迟迟寻不到半点可以缠绕的着力之处。她身形一滞，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糟了！”她心中暗叫不妙，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的景象急速上移，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
下方的宋旦只觉头顶一暗，抬头便见那道纤细的红色身影正朝着他当头砸落。
若是被她撞实，两人很可能一同坠入万丈深渊。
千钧一发之际，宋旦左手紧握的钢刀“铮”地一声深深插入一道细微的岩缝，固定住身体，右手则如闪电般挥出——并非去接，而是精准地、带着一股巧劲，一掌拍出！
“啪！”一记清脆而带着些许弹性的掌掴声，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少女那因发力而绷紧的、挺翘的臀瓣上。
“啊！”古月儿惊呼一声，并非全因疼痛，更多的是羞愤。
但这一掌带来的推力，恰好让她在空中完成了一个灵巧的鹞子翻身，卸去了下坠之势，最终稳稳落在了下方一处稍宽的岩台上。
刚一站稳，她立刻捂住火辣辣刺痛的臀部，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俏脸涨得通红，指着宋旦骂道：
“登徒子！无耻！你竟敢……竟敢打那里！”
宋旦却面不改色，只是冷冷地嗤笑一声，声音在山风中显得有些断断续续：
“少自作多情！若被你砸中，我们俩此刻便要同赴黄泉了。不想死就看好脚下的路！”
古月儿气得牙痒痒，却也无法反驳，刚才确实是他出手才避免了更糟的结果。
只是这方式……太羞辱人了！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默契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既不会靠得太近发生意外，也不会离得太远失去照应。
但互相使绊子的心思却并未完全熄灭，古月儿偶尔会“不小心”踢落几块小石子，宋旦则在攀爬时刻意占据更好的借力点，逼得古月儿不得不寻找更艰难的路线。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们体力即将耗尽之时，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了山顶那模糊的轮廓，在暗红色的天幕下如同海市蜃楼。
然而，最后的百丈高度，才是真正的鬼门关。
体力几乎耗尽，每向上挪动一尺都如同背负山岳。
古月儿喘着粗气，汗水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额前凌乱的发丝。
当爬到千丈高度时，宋旦缠绕着金丝带的双手早已被磨破，丝带与皮肉黏连在一起，鲜血渗出，将金色的丝带染成了暗褐色。
凌厉的山风夹杂着冰冷的晶粒，如同刀子般刮过，将他手上的伤口冻得发紫，几乎失去知觉。
古月儿的情况更糟，她的红色裙摆早已被尖锐的岩石撕扯成破碎的布条，裸露的小腿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划伤，有些甚至深可见骨，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
“放弃吧。”
宋旦哑着嗓子，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再往上，真的会死。”
他这话既是说给古月儿听，也是在提醒自己近乎到达极限的身体。
古月儿却充耳不闻，她死死盯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山顶，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她突然不知从何处涌出一股力气，猛地发力向上窜去！
她的动作，她那不顾一切的姿态，仿佛点燃了宋旦骨子里最后的倔强与好胜心，他低吼一声，压榨出经脉中最后一丝气力，竟然也加快了速度。
两人就像着了魔一般，完全抛弃了对身体的保护，纯粹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在进行最后的比拼。
最后五十丈，山壁竟变成了光滑如镜的镜面，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力之处！
宋旦试图将利刃插入镜面，却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刀刃滑开，连一丝划痕都无法留下。
宋旦心念电转，回忆起玉石中模糊的记载——
“最后五十丈，血染之路”。他瞬间明悟。
而此时，古月儿的手指因为无数次徒劳的尝试，指甲外翻，指尖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她却仍一次次徒劳地试图在镜面上找到攀附点。
她看着倒映出自己狼狈模样的镜面，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残笑，那笑容疯狂而决绝，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美：
“臭小狗！看着！”
话音未落，她竟猛地用前额，狠狠撞向坚不可摧的镜面岩壁！“咚”的一声闷响，鲜血顿时从她光洁的额角涌出，模糊了视线，染红了小半面镜壁。
但这疯狂自残般的一撞，蕴含着其血脉中某种奇异的力量，被鲜血浸染的镜面之上，竟真的被撞出了几道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古月儿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趁机将已是白骨森森的手指死死抠进那细微的裂缝之中，身体紧贴镜面，一点一点，艰难地向上挪动。
宋旦看得心惊肉跳，随即彻底明白了她的用意——以血破障，以意志开路！
他不再犹豫，如法炮制，猛地用自己坚硬的额头撞击向身前的镜面！“砰！”剧痛传来，眼前金星乱冒，温热的鲜血顺着鼻梁、脸颊流淌而下，但他浑然不觉，眼中只剩下上方那越来越近的山顶轮廓。
当古月儿染血的手指终于搭上山崖边缘时，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身躯因为脱力和失血而微微摆动，随时可能坠下。
宋旦看着身前这个意志力坚韧得可怕的女子，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真正的恻隐。
他与她并无深仇大恨，几番争斗无非是口舌之争和意气用事。
在这看似欢脱、刁蛮的外表之下，竟隐藏着如此坚毅不屈的灵魂，想来她过去的经历，绝非一帆风顺，定然充满了不为人知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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