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某种实体,沉沉地压在四年级A班的教室上空。
班主任那张维持着职业假笑的脸僵住了,目光在前东家cEo张总和举首的小杰之间来回游移。
这是一个死局——在标榜“尊重孩子表达权”的圣乔治,强行按下一位“校董家属”的手,无异于当众承认心里有鬼。
张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维持着那种高高在上的体面,僵硬地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男孩站得笔直。
他手里并没有作文本,那个故事早就刻在他脑子里。
“我的作文题目是《爸爸变了》。”
男孩的声音很轻,但在针落可闻的教室里,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地板上。
“以前爸爸回家会笑。但这两个月,他回家总是很累,还要打电话骂人。我听到他说‘成本’,说‘清理’。那天晚上,我在窗户边看到楼下有个阿姨坐在花坛边哭,哭得很大声。爸爸说,那是被优化的代价。后来,那个阿姨再也没来过公司。”
讲台上的男人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想开口打断,却被某种巨大的尴尬扼住了咽喉。
男孩顿了顿,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家长,精准地投向后排角落。
“今天我才知道,那位阿姨的同事,现在就坐在最后一排。”
所有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同时甩向角落。
惊诧、探究、怀疑,无数种眼神交织成一张网。
林夏没有躲。
她在这个瞬间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战栗,那不是恐惧,而是猎人收网时的兴奋。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勾住黑色口罩的挂耳,动作慢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口罩摘下。
一张未施粉黛却棱角分明的脸,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不需要任何言语,这张脸本身就是罪证。
讲台上,那位在商界呼风唤雨的cEo,放在讲桌边缘的右手猛地抽搐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力想要压制却失败的生理反应,连带着旁边玻璃杯里的水面都荡起了一圈细纹。
这一幕,被教室侧后方的监控探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就在这令人心悸的对峙时刻,林夏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对话框。
那是阿哲的信号:【媒体车队距离校门还有三公里。
全网静默传播协议,启动。】
几乎是同时,教室里原本此起彼伏的低语声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细微震动声。
那是蓝牙配对请求的提示音。
林夏眼角的余光扫过前排。
那位刚才还在谈论高尔夫球的家长,手机屏幕幽幽亮起,一段被切片的音频自动推入。
没有网络,不走流量,就像病毒一样在局域网内野蛮生长。
三分钟,仅仅三分钟,十一名家长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讲台的眼神里,原本的崇拜已经变成了某种复杂的审视。
这还没完。
林夏的手机再次震动。
顾沉舟的消息只有一张图片——那是印着“市教育科学规划”字样的文件袋,正被一名教务处助理匆匆送进教室后门的观察窗。
文件袋里装着那份关于“裁员与儿童心理创伤”的伪装课题报告。
她看到站在门口的副校长脸色骤变,低头翻看了几页,随即招手叫过了A班的班主任,两人在角落里低声耳语,时不时抬头看向讲台上的男人,眼神里多了几分避之不及的意味。
就在这时,林夏感到心脏猛地撞击着胸腔,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种长期高压下形成的应激反应又要发作了。
耳边的微型耳机里突然传来“滴”的一声轻响。
没有预警,没有废话。
一段略带杂音的录音直接切入了她的听觉神经。
“林总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最后帮我争取的那个N+1,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家面对我妈。谢谢你没让我们觉得自己是垃圾。”
是王莉。三年前那个在雨夜抱着纸箱痛哭的姑娘。
那个带着哭腔却充满感激的声音,像一只温柔的手,瞬间抚平了林夏躁动的血流。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数了三个数。
再睁开眼时,那双眸子已经恢复了如深潭般的死寂与冷静。
家长会草草收场。
在那位cEo狼狈地被助理护送离开后,林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下摆。
当她经过小杰的座位时,一位保养得宜的女士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是小杰的母亲。
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握住林夏手的时候还在微微发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写这个。”女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颤音,“但他这几天总做噩梦,梦见有人被关在黑屋子里,怎么喊都没人理。”
林夏看着这位被富贵生活包裹得很好的母亲,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廉价的安慰。
“那不是梦,太太。”林夏的声音很轻,却很冷,“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就在您丈夫那栋灯火通明的写字楼里。”
她松开手,转身走出校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夏站在台阶上,系统界面再次在视野中浮现。
那是一串急促跳动的数据流,显示刚才那位不可一世的cEo,在短短十分钟内连续拨打了三个私人号码。
【通话对象分析:知名心理危机干预机构。】
【对方核心诉求:重建自我认知——受阻。】
林夏眯起眼睛,看着这行字逐渐消散,紧接着,一行新的淡蓝色提示在她视网膜上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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