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兰的身影刚消失在巷口拐角,安盾大楼的地下二层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早晨六点,通常是物业开启新风系统的节点。
但今天,张建国站在b2层的配电间门口,手里的强光手电把空气中的浮尘照得像乱舞的没头苍蝇。
全黑。
为了配合所谓的“线路检修”,整层楼的照明和电梯动力电都被切断了。
这招“物理致盲”玩得挺溜,一般人进来只能两眼一抹黑地撞墙。
但张建国不是一般人,他是这座大楼前三年的工程验收负责人。
他轻车熟路地摸到那台仍在轰鸣的除湿箱旁边。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这台机器的面板灯却亮得像坟地里的鬼火。
“呵,全楼断电,就你搞特殊待遇?”
张建国从工具包里掏出一块斑驳的万用表,两根表笔熟练地捅进了除湿箱背后的接线盒。
“滴——”
读数稳如老狗:220V,50hz。
他顺着那根被刻意涂黑的电源线往回捋,一直捋到了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检修口。
那是弱电井,理论上只走网线和电话线。
但他撬开盖板,里面赫然躺着一根拇指粗的橙色铠装电缆,直通楼顶的UpS(不间断电源)机房。
那是给核心服务器机房供电的“救命线”,断电后能续航72小时。
现在,这根救命线正插在这一台用来“毁尸灭迹”的破除湿机上。
张建国举起手机,拍下了那个倔强的电压读数,又拍了拍那根私接的电缆,嘴里哼了一声:“吃着皇粮干脏活,这待遇,也就是‘毁公章’这种核心业务才配得上了。”
他在备忘录里敲下几个字:【全楼停电,它还在吃电。】
与此同时,几公里外的保姆车里,陈导正把那杯冷掉的黑咖啡灌进嘴里。
她面前的监视器上,是一段经过红外增强处理的监控录像。
那是昨晚23:47,大楼断电后的十分钟。
一辆没有任何涂装的依维柯像幽灵一样滑进了地下车库。
车牌位置反光严重,显然喷了反光漆防拍。
但陈导是谁?
她是靠抓拍微表情吃饭的。
她熟练地调整对比度,反转色阶,那个被高光吞噬的车牌号像浮雕一样凸显出来。
系统光速匹配:归属单位——“安盾数据灾备服务有限公司”。
“有点意思。”陈导嚼着口香糖,手指在触控板上飞舞,截取了两个穿着工装的人往b2泵房搬运黑色箱子的画面,“说是搞灾备,这箱子的尺寸,怎么看都像是小型服务器机柜。”
这就是林夏常说的“做戏做全套”。
他们在物理上销毁纸质证据的同时,还要在数字层面建立一个“销毁数据库”,确保每一张作废的纸都有据可查,形成闭环。
只不过,这闭环现在有了缺口。
林夏的指令在群里弹出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定位和一个文件包。
“老张,别跟他们扯什么阴谋论。去应急管理局,举报理由就一条:消防隐患。”
文件包里,是三年前张建国亲手画的b2层电气竣工图,上面清楚地标明:该区域无大功率设备专用线路。
私接UpS带高功率除湿设备?这就是把炸药包枕在脑袋底下睡觉。
下午两点半。
一辆印着“应急管理”字样的执法车,没有任何预兆地停在了安盾大楼门口。
没有什么比“消防整改”更让大厂行政部头秃的了。
当穿着制服的执法人员拿着那张三年前的图纸,指着那根私接的橙色电缆问“这是什么”时,那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行政主管,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这是我们内部测试的设备……”主管结结巴巴地解释,试图用身体挡住后面的东西。
执法人员根本不吃这套,大手一挥:“打开。”
除湿箱旁边的伪装板被拆开,露出了昨晚刚搬进去的那个黑色机柜。
里面不是空的,是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小型服务器,屏幕上还在滚动着温湿度数据和一行行被扫描进去的公章影像代码。
“未经备案,在消防疏散通道私设高热源服务器设备,且违规接入应急电源。”执法人员面无表情地贴上了封条,“全部查封,带回去调查。”
行政主管的脸惨白得像刚刮的大白。
他知道,这贴上去的不仅是封条,是安盾这一整条灰色产业链的死亡通知书。
当晚,一段名为《断电夜,谁在给除湿箱续命?
》的短视频,在“反击者联盟”的核心群里悄然流转。
视频没有配乐,只有那单调的机器轰鸣声。
陈导的剪辑极具讽刺意味:一边是整栋楼漆黑死寂的空镜头,一边是那台除湿箱指示灯鲜红的特写。
片尾定格在那个被查封的服务器机柜标签上——序列号的后四位,竟然跟2023年那批“公章晕染事故”当天的采购单完全一致。
这哪是除湿机,这分明是一台连着呼吸机、正在IcU里抢救罪证的“铁肺”。
张建国站在已经贴了封条的泵房门口,周围终于彻底安静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hb铅笔,在那扇被撬开过无数次的门框上,在他自己的名字下面,轻轻添了一行字:
“今日省电:0度(它替我熬着)。”
写完,他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转身看向空荡荡的走廊。
那台服务器被拉走了,那是安盾最核心的机密库。
物理硬件虽然被扣了,但里面的数据全是多重加密的乱码,行政那边肯定咬死是“测试数据”。
想要把这些乱码变成呈堂证供,还得靠那种能把比特流嚼碎了吐出来的狠人。
李曼那边的头像还在跳动,她在准备联络那个一直潜水、Id叫“键盘侠克星”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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