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看着一直蹲在角落的阿武，冲着苏万打了一个响指。
苏万抱着他那台笔记本电脑，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勉强找了块平整的地方放下，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紧绷的侧脸。
阿武蹲在不远处，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还没从刚才的暴怒中平复。
他的目光像锋利的匕首，时不时瞟向斜倚在岩壁上的解雨臣，那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消的恨意，却又多了几分，苏万开口，
“阿武先生，你先冷静点，”
苏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执拗，
“当年你家的事，根本不是小九爷做的。”
这话像一颗火星扔进了干柴堆，阿武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不是他是谁？整个道上都知道，当年是解家的人动了我族人的地盘！我亲眼看到那些人的照片……”
“那是裘德考p的照片，就是为了让你听命于他！”
苏万打断他，将电脑屏幕转向阿武，
“你看这个。”
屏幕上首先跳出的是一张模糊的老照片，像素不高，却能清晰辨认出是一片被烧毁的村落。
断壁残垣间，几具尸体倒在地上，姿态扭曲，而在尸体前方，一个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老头正背对着镜头，肩膀不住抖动，看那姿态，竟是在大笑。
“这是谁？”
阿武的声音有些发颤，视线死死黏在照片上，那些尸体的衣着打扮，分明是他族人的样式。
“裘德考。”
苏万一字一顿地说，指尖继续滑动，调出更多照片和一段简短的视频片段，
“这些都是我从一个裘德考他们的系统里找到的，当年裘德考为了得到你们家族守护的那个古墓线索，血洗了你的村落。他知道你可以给人下蛊，又伪装了解家屠你全族的证据，就是想让你为他所用。”
视频片段虽然短暂，画面也晃动得厉害，却足以看清关键。
镜头里，裘德考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对着镜头，嘴角咧开一个疯狂的弧度，笑声隔着屏幕都能透出令人发指的残忍。
“老东西！”
阿武的眼睛瞬间红了，像被激怒的野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他猛地扑到电脑前，双手死死按在屏幕两侧，指节因为用力而几乎嵌进塑料外壳里。
屏幕上裘德考大笑的画面在他眼前无限放大，那笑容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心中早已结痂的伤口，将这些年积压的恨意、痛苦和屈辱瞬间点燃。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阿武猛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却带着致命的决绝，转身就要往洞穴外冲。
这些年他本来没有报仇的念头，是裘德考让他以为自己杀了解雨臣就可以为族人复仇，可现在真相摆在眼前，他恨错了人，真正的仇人却在当年的血泊中肆意狂笑，这种认知让他几近崩溃。
吴邪早有防备，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阿武，你冷静点！”
吴邪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现在去找他，你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只会白白送死！”
“送死也要去！”
阿武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
“他杀了我全族！我爹娘，我弟弟，还有村里的所有人……他们都死在他手里！我怎么能忍？”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多年的隐忍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泪水混合着愤怒的嘶吼，让在场的人都心头一沉。
吴邪紧紧拽着他，没有松手：
“我知道你恨，换做是谁都无法忍受。但你想想，幸亏你刚才没对小花造成真正的伤害，否则你现在只会更痛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阿武通红的眼睛，
“裘德考那个人，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挑拨离间。他算准了你会恨小花，算准了你会替他报仇，你只是被他利用了，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
阿武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挣扎的力气渐渐小了下去。
他看着吴邪坚定的眼神，又转头看向岩壁旁的解雨臣，心中五味杂陈。
解雨臣斜倚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阿武看着解雨臣虚弱的样子，想到自己刚才对他的疯狂攻击，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来对他的误解和憎恨，一股巨大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然后“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解雨臣面前。
“解九爷……”
阿武的声音哽咽着，头深深低下，额头几乎要碰到冰冷的地面，
“是我瞎了眼，是我被裘德考那个老东西骗了，错把仇人当恩人，还差点伤了您……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您啊！”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击岩石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里格外清晰。
“求您原谅我，解九爷。您要打要罚都可以，哪怕让我以死谢罪，我也毫无怨言。只求您能消气，只求您能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我一定亲手杀了裘德考，为我全族报仇，也为您赎罪！”
解雨臣缓缓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阿武，眼神复杂，有疲惫，有无奈，却没有太多的愤怒。
经历了刚才的生死考验，经历了家族被污蔑的委屈，他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这些。
他抬起手，虚弱地摆了摆，指尖微微颤抖，那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因为体力不支，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然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偏过头，不再看阿武。
他不想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这么多年来，被误解，被算计，被追杀，他早已习惯了沉默。
真相大白固然是好，但那些逝去的时光，那些承受的伤害，却再也无法挽回。
此刻他只想好好喘口气，让疲惫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能得到一丝片刻的安宁。
苏万合上了电脑，屏幕的冷光消失，洞穴里又恢复了只有篝火照明的昏暗。
吴邪扶起还跪在地上的阿武，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来吧，小花不是那种记仇的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然后想办法对付裘德考。”
阿武站起身，依旧低着头，泪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掉。
他看向解雨臣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他知道，解雨臣的沉默，就是对他最大的宽容。
而解雨臣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解雨臣站起来，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解雨臣说道，他不想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
那边张起灵站起身，指着一个方向说
“这边。我有预感，陨玉在这边。”
吴邪大喜，
“小哥，你记起来了？”
张起灵摇头，
“感觉。”
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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