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局的人还没到，矿山救援队正用液压钳撑开矿道裂缝，陈默却盯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发怔。林夏递过来一块压缩饼干，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才发现他的手凉得像块冰。
“在想什么？”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矿灯的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陈默没接饼干，只是往洞口方向偏了偏头：“你闻没闻到……有点像松节油的味道？”
林夏凑近闻了闻，果然有股淡淡的、带着点辛辣的香气，混在土腥气里，很容易被忽略。“矿道里怎么会有松节油？”她皱起眉，“除非……”
“除非有人最近来过，用松节油处理过什么东西。”老周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从矿工那里拿来的干粮，“我年轻时在林场待过，这味道错不了，是用来防腐的。”
小张举着矿灯往洞口里照，光柱扫过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突然停住：“你们看石板缝里的土——是松的，像刚被人撬开过。”
卡雅蹲在洞口边，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刚才掉落的青铜碎片，碎片边缘很新，不像埋在土里几千年的样子。“这上面的纹路……好像被人打磨过。”她用指尖蹭了蹭碎片表面，能感觉到细微的划痕，“不是自然磨损的痕迹。”
苏菲的对讲机突然响了，是留在帐篷那边的张小北：“姐，我刚才查了下三号矿的资料，十年前就因为‘挖到不该挖的东西’被封过一次，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偷偷开了。”
“不该挖的东西……”陈默重复着这句话，目光重新落回洞口，“看来这古墓，不止我们发现了。”
这时，救援队那边传来喊声：“裂缝能过人了！要不要先派人进去看看情况？”
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进去。老周，你和救援队守住洞口，别让闲杂人靠近。林夏，带好急救包跟着，小张，你对古文字熟，跟紧我。”
洞口比想象中窄，只能弯腰进去。刚迈过门槛，松节油的味道就浓了起来，矿灯的光柱扫过四周，发现这是一间不大的耳室，墙壁上隐约有壁画的痕迹，却被人用利器刮得乱七八糟，只剩下些零碎的色块。
“是盗墓贼干的。”小张的声音带着点心疼，他指着墙壁上的残画，“这是描绘祭祀的场景，你看这残存的螺旋纹，和我爷爷拓片上的‘通天纹’是一个路数，可惜了……”
耳室尽头有扇半开的石门，门缝里透出点异样的光，不是矿灯的白光，也不是青铜的绿光，而是一种……像夕阳透过云层的、昏黄的光。
陈默示意大家停住，自己贴着墙壁慢慢挪过去。石门缝里的香气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他猛地推开门，矿灯的光柱瞬间扫过去——门后是间更大的墓室，正中央摆着个半开的石匣，匣盖斜斜地搭着，里面没有金银玉器，只有一卷用黑布裹着的东西，散发着那股昏黄的光。
而石匣旁边的地面上，扔着一把洛阳铲，铲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墙角的阴影里，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从那里传来。
“谁在那里？”陈默握紧手里的工兵铲，声音在墓室里回荡，带着点空旷的回响。
阴影里的人影没动，呼吸声却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呛到，猛地咳嗽了几声。矿灯的光打过去，能看到那人穿着件深蓝色的工装，背后印着个模糊的“矿”字。
“是矿上的人？”林夏往前挪了半步，“难道是之前被困的？可矿工说只有两个人……”
小张突然指着石匣里的黑布：“那光……好像在动。”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石匣，只见黑布里裹着的东西，表面的昏黄光芒正随着那人的咳嗽声轻轻颤动，像有生命似的。陈默注意到，石匣边缘刻着一圈奇怪的符号，不是东巴文，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文字，更像是某种……警告。
“别碰那东西。”他低声提醒，目光始终没离开墙角的人影。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动了一下，一只手从阴影里伸出来，手里攥着的，赫然是一块和卡雅捡到的一模一样的青铜碎片。
就在这时，耳室方向传来老周的喊声：“陈默！文物局的人到了！说要立刻封锁现场！”
陈默回头看了眼石门，又看了看墙角的人影和石匣里的发光物，突然觉得这墓室像个陷阱，他们刚从星之民的梦境里跌出来，又一头扎进了这更古老、更诡异的迷局里。
那卷黑布裹着的到底是什么？墙角的人是谁？十年前矿场被封，和这古墓有什么关系？松节油的味道，新磨的青铜碎片，被撬开过的青石板……无数个疑问像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人喘不过气。
矿灯的光在石匣上晃了晃，陈默突然发现，石匣边缘的符号里，藏着一个极小的、扭曲的螺旋，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却又被刻意抹去了关键的部分。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先弄清楚墙角的人是什么情况，其他的……等文物局的人来了再说。”
只是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一旦被惊扰，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就像这墓室里的光，这松节油的味道，还有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秘密，已经缠上了他们，甩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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