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右腰的酒囊，指尖刚碰上皮绳，里面那堆碎剑渣就轻轻震了一下。不是错觉，是真在动，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剑灵站在火池中央，没说话，只是抬起手。一道银光从他掌心射出，直奔我眉心。
脑袋“嗡”地一响。
不是声音，也不是画面，是一整套东西直接塞了进来——从第一式“星坠步”到最后一招“碎冥斩”，每一招怎么出力、怎么转劲、剑意往哪走、呼吸怎么配，全都刻进神魂里。我身体猛地一僵，额头汗往下淌，牙关咬紧。这比炼丹炸炉还狠，信息像洪水冲进识海，胀得太阳穴突突跳。
我没躲。
这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炼第一炉九转逆脉丹时，丹毒反噬烧得我三天三夜醒不过来；在矿坑救雷猛，碎星拳连轰七锤，手臂差点废掉；洛璃中毒那次，我用残碑熔炉硬扛三十六种毒气，骨头缝里都泛黑。这点痛算什么。
我坐稳，脊背挺直，任那股洪流冲刷识海。一层层理，一条条顺。剑诀太老，和现在的功法路子不一样，但和我练的碎星拳、古武桩功却能对上。尤其是第三重“裂渊式”，发力方式和师父教的崩山劲几乎一模一样。
银光散去，我喘了口气。
体内开始发热。
不是发烧那种热，是经脉里有东西在跑，在撞。我低头看手，皮肤下隐约有光丝游动。残碑熔炉突然狂转，青火在丹田里打旋，像闻到了腥味的狼。
四面八方传来震动。
左边石壁裂开一道缝，半截断剑飞了出来；右边地面拱起，一把锈剑破土而出；头顶岩顶，几片剑刃碎片簌簌掉落。整个深墟里的废剑，全在颤。
一道道青白光流从各处射来，全扎进我身体里。
熔炉炸了锅。青火疯狂燃烧，把这些残剑意吞进去，碾碎，提纯，化成最纯的源炁。一股接一股，往奇经八脉灌。
我浑身绷紧，肌肉抽搐。原本卡在凝气初期的瓶颈被这股洪流狠狠冲刷。膻中穴先响，像敲钟；接着气海翻腾，命门发烫。三大要穴同时震动，体内像有江河决堤。
“轰！”
一声闷响从我胸口炸开。
不是外音，是内里破了。修为壁垒碎了。凝气境中期，成了！
背后“嗡”地一震。碎星剑胚自动出鞘半寸，表面三道星纹依次亮起，像被点亮的灯。一股剑意不受控地往外散，压得空气都在抖。
火池边的石头“咔”地裂开，几只栖在梁上的灰鸟扑棱飞走，翅膀拍出一阵风。那些埋在地底的断剑也跟着颤，有的甚至竖了起来，尖端指向我。
剑灵看着我，嘴角动了动。
他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我缓缓睁眼。
视线清楚了，脑子也空了。刚才那波灌输太猛，现在四肢还有点麻，但很稳。伤不疼了，累也没了，整个人像被重新锻过一遍。
“去罢，你的路还长。”他说。
话音落，身影开始淡，像烟一样散进火池里。最后只剩一句话飘在空中：
“血海……是你下一关。”
我坐着没动。
等那股源炁彻底沉下去，我才抬手摸向背后的剑胚。三道星纹还在亮，温温的，像有了心跳。它本来是无锋的，像个铁块，现在边缘多了些细微的刻痕，像是自己长出来的。
酒囊里的碎剑渣不响了。
但我能感觉到，它们和剑胚之间有种联系，像是还没完。
我低头看右手。
掌心有一道旧疤，是早年练拳时被石棱划的。现在这道疤边上，多了一条细线，颜色浅，像是刚长出来的。我用左手拇指蹭了蹭，有点刺手。
不是皮肉，是劲渗出来了。
我慢慢站起来，腿有点软，但站住了。膝盖一弹，体内源炁走了一圈，立刻活络起来。
火池安静了，青火低伏，像睡着了。刚才那阵动静像是从来没发生过。只有地上几道裂缝和飞走的鸟，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我转身看向大厅出口。
那边黑着，什么也看不见。但我知道，雷猛和洛璃还在外面等。他们没进来，是因为这关只能我一个人过。
现在过了。
我迈步往前走，脚踩在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比之前重。
走到一半，我停下。
背后剑胚又震了一下。
不是警兆，是感应。它在拉我，往另一个方向。不是出口，是火池深处。
我回头。
青火底下，隐约有光闪了下。像是什么东西在下面，等着被挖出来。
我转身走向火池。
鞋底踩到一块碎石，滑了一下。我伸手撑地，掌心贴上石面。
一股热流顺着胳膊冲上来，直奔识海。
眼前突然黑了。
不是晕，是画面来了。
一片血水，望不到边。水面上漂着断剑、碎甲，还有人骨。远处一座黑塔立着，塔顶插着一把刀，刀身七个字：血海无归路。
画面一闪就没了。
我收回手，喘了口气。
剑胚在背后嗡鸣，三道星纹全亮着，像是饿急了的嘴。
我抬头看向火池深处。
那里有一块浮石，刚才没看见。上面刻着三个字：源初台。
剑灵说的。就是这儿。
我一步步走过去，脚踩在火边，石头烫得冒烟。我不停，继续往前。
离浮石还有三步时，剑胚突然“锵”地一声，完全出鞘。
不是我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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