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叫声落下,张定远没有动。他盯着那片林子,手里的剑还举着。晨光从山后照过来,映在剑刃上,闪出一道白线。
他低声说:“传令兵。”
一名士兵立刻上前。
“吹号角,三短一长。”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让街防营全部进岗,火铳手轮值不歇。”
士兵领命跑开。
刘虎走过来,喘着气。“刚清点完,昨晚杀八个,抓三个。那三人不肯说话,咬舌死了。”
张定远点头。“把尸体集中烧掉,旗子带回城中示众。不能让他们白死,也不能让别人忘了他们是谁。”
刘虎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
张定远站在高坡上没走。他知道倭寇不会只来这一拨。昨夜缴获的图写着“五月十四夜,主力登岸”,说明大敌还在后面。这些人是试探,也是搅局,想打乱守军节奏。
他必须守住第一道防线。
天快亮了,风变小。远处南岭洼地一片安静,草叶不动。可他知道,敌人就在那里等机会。
探子很快回来报信:“南渠暗口外有脚印,新踩的。盖板被人动过。”
张定远眼神一紧。“带我去。”
两人骑马赶往南渠。路上遇到巡逻队,确认西粮道岔路和东墙死角也发现痕迹。三处同时出事。
他勒住马,脑中瞬间明白——倭寇分兵了。
不是强攻,是多点突袭,逼守军分散兵力。
他调转马头,对亲兵下令:“回主坡,召集所有机动队待命。通知三处哨点,遇敌即燃信号火,不得擅自追击。”
说完他直奔南渠。
赶到时,已有两股倭寇正在撬盖板。一人手持铁钩,另一人蹲在地上用力掀。第三个人背油罐,正准备往下倒。
张定远抽出长剑,猛踢马腹。
战马冲入人群,前蹄抬起砸向一人。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被剑锋割断。血喷出来,溅在渠壁上。
剩下两人惊慌回头,拔刀迎战。
张定远翻身下马,左手拔出腰间短匕,右手持剑横扫。一人挡开剑锋,却被匕首刺入大腿,跪倒在地。他趁机一剑穿喉。
最后一人转身就跑。
“放箭!”他吼。
身后火铳手齐射,子弹打中逃跑者后背。那人扑倒在草丛里,再没动。
信号火升起,西边也冒出红烟。
张定远翻身上马,喝道:“去西粮道!”
队伍疾驰而去。
半路上又接报,东墙死角也有交火声。三方同时动手,倭寇确实在赌守军顾此失彼。
他咬牙下令:“刘虎带五人去东墙,务必守住!其余人跟我走西线。”
西粮道岔路口,七名倭寇已突破第一道木栅,正往内推进。前方就是粮库外墙,只要炸开一个小口,就能引火入库。
张定远率队冲到,火铳手立刻列阵。
“三点齐射!”他喊。
三声铳响,最前面三人倒地。剩下的两个倭寇躲进石堆后,用弓箭还击。
一支箭擦过张定远脸颊,划出血痕。
他不管伤口,亲自带队压上。火铳手换弹间隙,他冲在最前,一脚踹翻掩体后的敌人,剑起剑落,连斩两人。
最后一个倭寇举刀劈来,被他侧身避开,反手一剑刺入对方胸口。那人抽搐几下,倒地身亡。
战斗结束。
他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火铳手开始清理战场,收缴武器。
这时东墙方向传来锣声——平安无事。
他松了口气,但没放松。
回到主坡,天已大亮。阳光洒在山坡上,硝烟还未散尽。阵亡的三名明军士兵被抬下,伤员包扎完毕。
张定远让人把缴获的三张草图铺在地上。一张标水渠,一张画城墙弱点,一张写换岗时间。全是针对今晚总攻的部署。
他蹲下身,手指按在“火起三处”四个字上。
这不是骚扰,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站起身,对周围将士说:“昨夜我们杀了多少?”
一名队长答:“共歼敌二十三人,三处哨点均有斩获。”
“有没有活口?”
“无。”
他点点头。“那就说明,他们宁愿死也不愿开口。这些人不是流寇,是死士。”
众人沉默。
他提高声音:“今早这一战,只是开始!敌人想用小队扰乱我们,让我们分兵、疲惫、出错。但我们没乱。我们守住了每一道口。”
士兵们抬起头,眼神渐渐坚定。
“现在我下令:所有岗哨加倍,斥候巡查范围扩至十里。任何人靠近南岭坡下,格杀勿论!火器队轮班值守,不准卸甲,不准离岗!”
命令传下去,各队迅速行动。
刘虎走过来,手臂上有道划伤,已经包扎。“要不要回城休整一下?兄弟们都熬了一夜。”
“不能回。”张定远说,“我们一退,他们就进。这里就是前线,我们就站在这里。”
他指着远处海面。“真正的战斗还没来。这些人是先锋,是探路的。等主力来了,才是恶战。”
刘虎不再多问,点头去安排。
张定远站在坡顶没动。他看着南渠方向,那里还有黑烟升起。焚尸的火还在烧。
他知道倭寇会再来的。
果然,一个时辰后,探子飞奔而至:“北坡林中有动静!人数不清,正朝东墙移动!”
张定远立刻下令:“火铳队随我出发!弓手埋伏两侧高地,等我信号再动手!”
队伍再次集结。
他走在最前,铠甲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剑未归鞘。
赶到东墙外,林子里果然有影子在动。这次倭寇换了方式,不再潜行,而是快速推进,明显是要强行突破。
他冷笑一声。“终于敢露头了。”
当先三名倭寇冲出树林,背上绑着火油罐。
“射击!”他吼。
火铳齐发,三人当场倒地,油罐炸裂起火。后面的倭寇愣了一下,随即四散寻找掩体。
张定远挥手,火铳队分两组轮射。一组打完立即后退装弹,另一组上前补射。节奏稳定,火力不断。
倭寇无法靠近,被迫后撤。
他下令追击五十步,然后全军停步。
战场上留下八具尸体,无人生还。
他站在火场边缘,看着残破的旗帜。
这不是胜利,是警告。
他转身对身后将士说:“回去列队。”
士兵迅速集合。
他走上一块高石,大声说:“刚才缴获的情报写着‘五月十四夜,主力登岸’。也就是说,今天夜里,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我们昨夜抓的是探路的,今早杀的是搅局的。接下来来的,将是成百上千的敌人。”
他扫视全场。“有人觉得累吗?有。有人想睡吗?有。但我问你们一句——如果我们睡了,谁来守这城门?如果我们退了,谁来护那百姓?”
没人说话。
“我们不为功名打仗,我们为身后万家灯火。”
他说完跳下石头。“所有人原地休息两刻钟,然后继续轮岗。今晚,谁都不准闭眼。”
命令传下,士兵们席地而坐,喝水啃干粮。
张定远没坐下。他走到阵亡士兵身边,亲手合上他们的眼睛。
然后他抬头看天。
太阳高悬,万里无云。
海面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风暴就在前方。
他握紧剑柄,指甲抠进皮质剑鞘。那里有一道新裂口,是今早搏斗时留下的。
远处山坡上,一只乌鸦落在枯树上,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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