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菲斯接到命令时,正在简陋的营房里,用亚麻布一遍遍擦拭着他那身“狮心守护”铠甲。
当凯尔复述完艾琳娜的命令。
他擦拭的动作,停顿了。
他缓缓抬头,那双隐藏在头盔阴影下的眼睛,第一次,爆发出久违的,属于战士的炽热光芒。
“大人她……真的,把指挥权,交给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是的。”凯尔点头,“大人说,这是你的第一份‘投名状’。让你用一场教科书般的胜利,告诉所有人,帝国的骑士,到底是怎么打仗的。”
格里菲斯沉默了。
他站起身,走到营房门口,望向远处被夜色笼罩的黑风山脉。
许久。
他低沉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中响起。
“告诉大人。”
“属下……领命。”
……
次日,天还未亮。
一支全新的队伍,悄然集结在希望镇的北门。
不再是巴克手下那些悍不畏死的民兵,而是一百名清一色穿着缴获的狮心城制式铠甲,手持精钢长枪的骑士。
他们是曾经的俘虏,是格里菲斯一手从矿坑的绝望中,重新拉扯出来的,属于狮心城的骄傲。
此刻,他们站得笔直,沉默如山。
眼神里,不再有往日的迷茫与怨恨,只有重新找到方向的,冰冷的锋锐。
格里菲斯骑在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上,“狮心守护”铠甲在晨曦微光下,反射着慑人的寒光。
他的身后,是他最信任的十名小队长,铠甲上都佩戴着一枚由博林大师亲手打造的,希望镇的徽记——被齿轮与麦穗环绕的初升太阳。
“出发。”
格里菲斯声音冷硬。
百人骑士团,如同一道黑色的潮水,无声地,涌入了茫茫的雪原。
目标,五十里外的黑风盗。
艾琳娜站在城墙上,目送他们远去。
“大人,您就这么相信他?”凯尔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一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如果他们……”
“他们不会。”
艾琳娜的回答,平静而自信。
“因为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未来,都在这座城里。”
“而且,”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给了他荣耀,也给了他枷锁。”
“格里菲斯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背叛我,他将一无所有。”
“而追随我,他将得到他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一切。”
凯尔看着她,心中那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知道,这位年轻的领主,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而他们所有人,都是这盘棋上,心甘情愿的棋子。
……
距离黑风盗山坳十里之外的密林中。
格里菲斯摊开一张简陋的地图。
地图上,用炭笔清晰地标注着黑风盗营地的每一个哨卡,火力点,以及……首领“秃鹫”那顶最显眼的帐篷。
这些,都是莉莉丝在过去半天里,用它的“暗影穿行”,一点点侦查出来的精准情报。
“第一小队,由你带领,从东侧山脊渗透,切断他们的后路。”
格里菲斯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点下。
“第二、第三小队,从正面佯攻,吸引他们的主力。”
“第四小队,跟我,从西侧的悬崖,直接空降他们的中军大帐。”
“记住。”
格里菲斯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小队长的脸,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我要的,不是击溃。”
“是全歼。”
“一个不留。”
夜色渐深,一场由帝国的“正规军”,对上一群乌合之众的,降维打击,即将开始。
凌晨三点,夜色最浓,人最困乏的时刻。
黑风盗营地,一片死寂。
负责守夜的盗匪抱着生锈的长刀,靠在栅栏上打着瞌睡。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头顶的夜空中,十几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顺着绳索从悬崖滑下。
他们的脚尖落在雪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格里菲斯走在最前面,对着身后的骑士们,做出了一个简单的,却充满了铁血意味的战术手势。
斩首。
下一秒。
十几名骑士如同出鞘的利刃,无声地扑向山坳中央那顶最奢华的帐篷。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黑风盗的首领,“秃鹫”。
“噗嗤。”
长枪毫不犹豫地洞穿了秃鹫的喉咙,将他从占有美人的春梦中直接送入永恒的黑暗。
没有废话。
没有审判。
只有最高效的杀戮。
几乎在同一时刻,营地的正面和后方,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杀!”
七十多名重甲骑士从黑暗中冲出,如同一道钢铁洪流,狠狠撞进了还在睡梦中的盗匪营地。
他们结成最标准的锥形冲锋阵,手中的长枪平举前刺,每一次冲锋都能带走数条生命。
那些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盗匪,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就被那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直接碾成了肉泥。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屠杀。
格里菲斯提着秃鹫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走出帐篷。
他看着眼前这片血流成河的屠宰场,那颗早已冰封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属于战争的炽热。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头颅,用尽全身的斗气,发出了一声震彻山谷的咆哮。
“秃鹫已死!”
“降者,不杀!”
那声音,如同神明的审判,狠狠砸进了每一个还在负隅顽抗的盗匪心里。
“当啷。”
第一个盗匪扔掉了手中的弯刀,跪在了地上。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整个山坳,跪满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格里菲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任务,完成了。
他不仅赢了,而且,赢得无可挑剔。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他手下这支“希望第二军团”,将不再是俘虏。
他们将是,领主大人手中,最锋利,也最受倚重的那柄剑。
他回头,望向希望镇的方向,单膝跪地,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艾琳娜站在城墙上,通过特制的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五十里外,那场一边倒的战斗。
看到了格里菲斯,提着头颅,咆哮山谷的画面。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凯尔。”
“在,大人。”
“准备接收俘虏。”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告诉他们,想活命,就去给我修路,挖矿。用他们的汗水,来洗刷他们的罪孽。”
“另外,”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把‘秃鹫’的脑袋,用盐腌好,送到温莎城去。”
“告诉那里的城主,就说,是帝国新晋的希望镇子爵,艾琳娜·菲尔德,为帝国清除了盘踞在边境的一颗毒瘤。”
“顺便,再问问他。”
“我这份‘功绩’,值多少钱。”
凯尔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知道,他的领主大人,又开始她那套熟悉的,既当又立的“敲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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