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挨着符华，伏幽坐在床上，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
“就像你是华，是赤鸢，是符华一样，伏羲，苍玄，都是她的名字。”
沉默片刻，莫名地，伏幽回忆起了先前在羽渡尘中，所浏览过符华的记忆。
“她是梅比乌斯的助手，丹朱的姐姐，苍玄之书的造物主，我的引导者，文明的先驱……”
眼中露出追忆的神色，伏幽抬起头，望向窗外，说着说着，逐渐沉默了下去。
从太虚山小院的屋内看向夜空，明月依旧皎洁。
数千年来，纷争，厮杀，游荡……无数的事情上演，对于伏幽来说，沧海桑田甚至不再是一个词语，而是他亲身所经历的。
已经没有多少东西，能一如数千年前那样，熟悉得令伏幽恍惚。
多少年前，自己也最喜欢望着月亮发呆了。
看着旁边略显低落的伏幽不语，符华没有开口敦促，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呼，对于你来说，她是战友，是和你一起作为前文明的后手，实行火种计划的人选……符华，你不该忘记她，不该忘记她们的。”
良久，目光瞥向另一侧，伏幽轻叹一声，继续道。
烛火摇曳间，符华并不能真切地看清对方的面容。
“抱歉……”
下意识地，符华以为自己触及了对方过往的伤疤，内疚地开口。
“你当然应该抱歉，但不该是在这个时候，也不该以这一副模样。”
扫了眼低头的符华，伏幽冷哼一声，误以为符华在为她过往的恶劣行迹而致歉。
“前因后果你都了解吗？毫无价值的道歉……你甚至都不知道你自己做过什么！”
伏幽瞪着符华，微微带着一丝愠怒，有些生气。
“与过往无关，我只是以为刚刚的问题让你难受了。”
见状，符华没有争辩，只是轻声解释道。
“……”
闻言，伏幽顿时被噎住了，平复了一下心情，悻悻然开口。
“呵，我的心理可没有那么脆弱，别太高看你自己了。”
话音落下，气氛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虽然羽渡尘的第零额定功率可以将我们的意识连在一起，你也可以从中再度见到她的容貌……”
良久，伏幽捻起一片幻化的羽毛，再度开口。
“但是，那毫无意义，因为那只是我的视角，终究不是你印象中的她。”
“苍玄……”
符华念了一遍这个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盯着摇曳的烛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想了，她可不像你一样有着无尽的寿元……这一点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因为你，我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一边低语着，伏幽直勾勾地盯着符华无辜的蔚蓝色眼眸，想发脾气，可又想起对方如今一无所知，只能在心中窝火。
“都是你害的，赤鸢，等你恢复记忆后，我会第一时间找到你，然后好好算账。”
咬牙切齿，伏幽强行按捺住了怒火。
“对不起……”
低下头，符华觉得确实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东西，低声道歉。
“别说对不起，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看着如今无比温和的符华，伏幽简直无法把对方和几千年前那个斩尽杀绝的赤鸢仙人联系在一起。
或者说，如今的柔和才是符华真正的模样，而先前导致二者决裂的罪魁祸首，是前文明的神音。
但前文明也没有错，他们也不过是想要更加坚定地对抗崩坏，毕竟谁能想到，摧毁了整个文明的崩坏，居然会有对人类存有善意的存在。
那要归咎于崩坏吗？不，如果归咎于崩坏，就相当于否认了自身存在的意义。
难道谁都没错吗？那自己的遭遇算什么？
越是思考，伏幽越觉得自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想不通的伏幽干脆不再去思索这些问题，而是恶狠狠地瞪着符华，在对方无害的目光中，厉声问道。
“……难道你就准备像这样，一直在太虚山里避世？”
“我不喜欢尘世的喧闹，在这里和立雪在一起，就挺好的了。”
符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她确实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对符华的话嗤之以鼻，伏幽不屑地指了指程立雪的屋子。
“你的徒弟是个凡人，她总有一天会过世的，然后呢？你继续孤身一人，独自居住在这里，走回你之前的老路？”
“可是，你是我的朋友，会留下来陪我的，对吗？”
看向伏幽，符华浅浅一笑，然而，话音未落即被打断。
“谁，谁和你是朋友？你欠我的还远没有还完呢！”
“而且你想的美！我才不会和你这个毫无风趣的家伙住在一起，也懒得管你的死活！咳咳……”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激动，伏幽尴尬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待在这里，整天和春不老做伴，你永远都不会找到恢复自己记忆的办法，永远不会重新回忆起苍玄她们，更不用说属于你的本心。”
“可是神州还需要我，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但内心深处一直有道声音，让我停留在这里，如往常一般，拯救神州于危难之中。”
对于伏幽的话，符华没有争辩，只是嚅嗫道。
为了神州，符华已经牺牲了太多，但她还是愿意继续牺牲下去。
“……你现在既不是那个作为工具的［华］，也不是昔日的赤鸢仙人，而是作为人的［符华］，别再把那些沉重的负担揽在自己的身上，你应该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到底还是没舍得罔顾这个背刺过自己，死脑筋的榆木脑袋，看向符华，伏幽神色复杂。
“我也知道神州的安危是多么重要，但它早就度过了需要赤鸢仙人守护的年代，多到外面走走吧，符华，你早就自由了。”
“我……”
不等符华说完，伏幽直接打断了她。
“你什么你？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和我下山，你才会发现神州如今真正的样子。”
闻言，符华还是有些犹豫。
“可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下山的话早上可能无法按时返回，会不会让立雪她们担心？”
伏幽挥了挥手，表现得不以为意。
“没关系，有程立雪那孩子在，我放心。”
最主要的是，伏幽想吃一顿不含春不老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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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看着自家师父留下的字条与空荡荡的房间，程立雪呆滞住了——自己的师父，居然又下山了！
“老师，今天的菜品能多一点吗？”
程立雪身边，还没有察觉到伏幽和符华离开的西琳希冀地看向对方。
昨天的“仙人套餐”，简陋得让西琳印象深刻。
“哦……要不然加一碗粥？”
如梦初醒，看着西琳和贝拉，程立雪试探性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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