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距离平冢北边棚户区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就死活不肯再往前开了。
司机是个秃顶中年大叔，透过车内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那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又看了看远处那片在夜色中只有零星昏暗灯火的区域。
他脸色发白，声音带着恳求：“小哥，就……就到这儿吧？前面路不好，车进不去，而且……而且天黑了，不太安全。车钱算你便宜点，行不？”
山本太郎没说话，扔下车钱推门下车。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那片影影绰绰的棚屋区，又看了看连路灯都没几盏完好的街道撇了撇嘴。
“妈的，这地方比老子看的美国佬那些黑帮片里的贫民窟还带劲。”
他低声骂了一句，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校服迈开步子朝着那片黑暗走去。
越靠近棚户区，周围越安静，也越热闹。
安静是指正常的行人和车辆几乎绝迹，热闹则是指黑暗中传来的各种声音。
压抑的争吵，女人的尖笑，婴儿的啼哭，酒瓶摔碎的脆响，还有音质劣质到刺耳的音乐声。
空气里的味道也越发浓烈，垃圾发酵的酸臭，劣质烟草的辛辣，还有隐约的血腥。
山本太郎面不改色。
他眼神平静地扫过路边那些或明或暗的角落。
那里偶尔会闪过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像黑夜里的老鼠，审视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独自一人深夜闯入棚户区的少年。
怎么看都像是送上门的肥肉。
果然没走多远，在经过一个堆满腐烂垃圾散发着冲天恶臭的巷口时，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借着远处一盏顽强闪烁的昏黄路灯，能看清是三个男人。
年纪不大，都是二十出头，穿着邋遢的工装或脏兮兮的t恤。
这些人头发油腻打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满身酒气，眼神浑浊而凶狠。
他们显然刚从哪个廉价酒馆出来。
三人也看到了山本太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一个学生大晚上跑这儿来？
找死还是送钱？
“喂，小鬼，这么晚不回家跑这儿来干嘛？找妈妈吃奶啊？”
中间一个剃着青皮脖子上有纹身的家伙打了个酒嗝，咧嘴笑道。
“看他这校服，湘北的？好学生啊，是不是迷路了？哥哥们送你回家啊？不过得收点带路费，嘿嘿。”
左边一个瘦高个眼神猥琐地上下打量着山本太郎，似乎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值钱东西。
右边那个矮胖子没说话，只是嘿嘿傻笑，手里还拎着个空酒瓶。
山本太郎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哟，还知道害怕？”
青皮纹身男见山本太郎不说话，以为他吓傻了。
他更加得意，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
伸出手想去拍山本太郎的脸，“小子，识相点把身上的钱……呃啊——！！”
他话没说完，伸出去的手腕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猛地抓住。
力道之大，让他瞬间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的力量传来。
他整个人天旋地转，被一股粗暴至极的力量抡了起来，像丢一袋垃圾一样狠狠地砸向了旁边那个还在嘿嘿傻笑的矮胖子！
“砰！”
“哎哟！”
两人撞在一起，滚作一团，惨叫着摔进旁边的垃圾堆，恶臭的污水和腐烂物溅了他们一身。
矮胖子手里的酒瓶脱手飞出，在墙上砸得粉碎。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那个瘦高个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同伴飞了出去。
然后那个学生已经欺近到他面前。
瘦高个瞳孔骤缩，酒醒了大半，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但山本太郎的动作更快。
他一记直拳狠狠地砸在了瘦高个的鼻梁上。
“咔嚓！”
瘦高个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就觉得鼻子一酸，接着是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
他眼前一黑，仰面朝天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个矮胖子刚从垃圾堆里挣扎着爬起来，头上还顶着烂菜叶。
他看着山本太郎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平静的眼睛，感觉一股寒气布满全身。
这他妈哪是高中生？
这分明是披着羊皮的杀神。
“大、大、大哥！饶命！饶命啊！”
矮胖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也顾不上地上的污水和垃圾，磕头如捣蒜，“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哥，我该死！我混蛋！钱！我们有钱！都给你！只求大哥放我一马！”
他说着，手忙脚乱地去掏自己那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裤兜掏出几张皱巴巴面值很小的纸币，加上几个硬币，双手捧着哆哆嗦嗦地递过来。
山本太郎看都没看那点零钱。
他走到矮胖子面前，蹲下身看着对方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胖脸，忽然笑了。
“钱？我不缺你那点。”
山本太郎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
但听在矮胖子耳中，却比恶鬼的嘶嚎还可怕。
“那、那大哥您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给您！”矮胖子快哭出来了。
“我问，你答。”
山本太郎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矮胖子的额头，力道不大，却让矮胖子浑身一颤，“答得好，你走。答不好，或者敢骗我……”
“是是是！您问！我一定知道什么说什么！绝不敢隐瞒！”矮胖子点头如小鸡啄米。
“很好。”山本太郎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发问，“你们是这棚户区的人？”
“是，我们就在前面那片铁皮房住！”矮胖子赶紧回答。
“这片棚户区，现在谁说了算？有没有什么特别能打、或者比较出名的狠角色？”
山本太郎问出了核心问题。
矮胖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山本太郎会问这个。
但他不敢怠慢，脑子飞快转动，结结巴巴地回答：“说、说了算……这个不好说。这里乱得很，有本地人，有外地人，还有外国人。”
“各自抱团，谁拳头大谁说话。比较出名的……东边那片，是几个从九州来的家伙，领头的叫阿虎，下手特别黑，以前在码头上抢活，砍过人。”
“西边那片，住着几个冲绳来的，领头的好像叫礁石，力气大得吓人。还、还有北边最乱那块，有几个韩国人，听说是打黑拳的，特别能打，领头的叫疯狗崔，不要命，见血就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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