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楹道：“门外是我亲生父母家的养女刘雪芙，打着故交之女的名号，要见您，还要您收她的夫君做学生呢！”
周青柏笑了：“要做我的学生？我的学生是什么大白菜吗，随处可得？若无几分本事，老夫为何高看他一眼？”
程志远其实还是有几分才华在身的，就怕周青柏还真看上程志远，又给了他机会。
许星楹一本正经道：“刘雪芙的夫君叫程志远，的确很有才华，但是侄女却不赞成周伯伯收他做学生。”
“哦，你且仔细说说，”
许星楹趁机上眼药。
“其一，这程志远中举之后，接受了乡绅的土地投献，这事向来民不举官不究，可到底有违大夏律例。若真的收他做学生，倘有一日事发，还要连累周伯伯冠上识人不明的帽子。”
“其二，这拜师求学本是程志远自己的事，可他却似乎事不关己，什么事都仰赖妻子去做。方才我从外头进来，见刘雪芙在与门房交涉，程志远只是远远站着，等着坐收成果。上次她还跑到罗府品茶宴去堵伯母，也是为了为夫拜师。”
“周伯伯收学生，向来不只是看才华，还要看人品。这程志远没有一点担当，人品不行，不值得周伯伯入眼。”
周青柏哈哈大笑：“看来这程志远是与你有私人恩怨呢，不然怎么惹得我们小鹤野这么长篇大论地针对他？”
许星楹心下道，嗯，隔着生死的私人恩怨呢。
“伯父尽笑话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又没有夸大其词。”
周青柏笑道：“好了，好了，伯父逗你的，伯父本来也没有收学生的打算了，就算要收，选择多的是，也没必要选一个有才无德之徒。”
许星楹这才放下心来。
周府外头，刘雪芙还没有死心，她扒着门房小厮的袖子道：“我夫君画得一手好画，今日我们带了一幅过来，送给周大儒，只要周大儒见了，一定会收我夫君为学生的。”
门房觉得好笑，只道：“你夫君是何许人也？为何看了他的画，我们先生就得收他为学生？我们先生书房多的是鹤野大师的画，先生眼界高，看惯了鹤野的画，你夫君的画凭什么入了我们先生的眼？”
“去去去，别挡在我们周府门口碍眼。”
刘雪芙还没来得及说出程志远的身份，门房就已然关了府门，碰了这样一鼻子灰，程志远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锅底了。
“人家都不肯见我们，我们何必自取其辱呢？回家！”
刘雪芙却执意不肯离开：“夫君，我今日一定让你成功拜师！”
程志远皱着眉头道：“刘氏，我今日才知道，你一直都在说大话，说什么自己是周大儒的侄女，结果人家压根不让你进府，你还赖着不走，丢不丢人啊？”
刘雪芙闻言，泪水盈满眼眶，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志远。
“夫君，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能有个好前程，难道我还做错了吗？”
程志远看着刘雪芙，沉默了很久，终于说服自己，软下声来：“我知道夫人都是为了我好，可周府不开门，我们也没有办法，回家吧。”
“我相信，以我的才华，就算没有周大儒这个老师，我也能高中！所以，你不用再做这些无用之事了。”
两人正说着，远处一人一马飞奔而来，男子穿着一身青色箭袖，英姿飒爽，在周府门前跳下马，上前拍门。
门房开门一看，惊喜叫道：“公子回来了！”然后冲着里头喊：“公子回府了！”
来人正是周玉笙，周青柏的独子。
周玉笙风尘仆仆，正要迈入府，就被刘雪芙拦下。
“周公子，是吗？”
周玉笙转头看她：“你是何人，有何贵干？”
刘雪芙道：“我们夫妇二人今日，是为拜师而来，我夫君是举人，他才华横溢，周大儒一定愿意收他做学生的，可这门房是个榆木疙瘩，不肯通传，劳烦周公子代为传话！”
周玉笙不由得打量了程志远一番，要拜师，却不自己开口，靠自己的夫人在张罗，实在是窝囊。
“这位夫人说笑了，举人多的是，家父为何一定要收你夫君呢？他有何特别之处？”
刘雪芙连忙说：“我夫君不一样，他画得一手好画，你看，这就是我夫君的画！”
刘雪芙拿过程志远手中的画，迫不及待地展开来给周玉笙看，颇为自豪道：“京中赫赫有名的鹤野，其实就是我夫君，他如此高才，令尊真的不想收这样的学生吗？”
听到这句话，周玉笙差点笑出声来，连画也不看，只道：“来人，把这假冒鹤野的夫妇俩赶出去，不许再登我周府的大门！”
周玉笙说完，直接迈入周府，再也不理。
周家下人你拿笤帚，我操鸡毛掸子，将刘雪芙和程志远赶出去老远，才返回来。
夫妻俩气喘吁吁，程志远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狼狈不堪，脸色沉沉，甩手给了刘雪芙一巴掌。
“你这个愚妇！我被你害惨了，谁叫你撒谎的？我何时成了鹤野？你随口一个谎，却要毁了我的名声，你这个愚妇，愚妇！”
程志远气得浑身发抖，用尽浑身力气，连连甩了刘雪芙三个巴掌。
刘雪芙捂着通红的脸颊，泪水忍不住流下来。
她呆呆地看着程志远：“夫君，你在说什么呀？你不就是鹤野吗？你为什么不认？为什么说我撒谎？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打我？”
程志远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
刘雪芙感觉心里在滴血，为什么？
为什么她都这么努力了，可是事情却总是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为什么她越努力，程志远好像越恨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程志远不是鹤野，那前世那一幅幅鹤野的画，是从何而来？
难道前世的拜师礼压根就不是鹤野的画？
回门礼的那一幅画，难道是许星楹从周家拿出来给程志远的？
刘雪芙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也烦闷得很，想到事事得意的许星楹，眼里满是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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