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堂立足:党争漩涡中的权力巩固(1012—1022)
1. 后宫理政:皇后的“隐形辅政”
成为皇后的刘娥,并未沉迷于后宫享乐,反而更加积极地参与国事。真宗晚年体弱多病,常常无法亲自批阅奏折,刘娥便代其处理政务,“裁决于内”。她处理事务周谨恭密,对朝政的熟悉程度甚至超过许多大臣,《宋史》记载她“帝每巡幸,必以从,躬侍药膳,不离左右,宫闱事悉决之”。
但刘娥深知“后妃干政”的禁忌,始终保持低调:她从不公开干预朝政决策,只在真宗询问时提出建议;处理后宫事务时,赏罚分明、宽严有度,从不因个人恩怨打压妃嫔,甚至对“情敌”李氏也格外宽容——李氏生下皇子后,刘娥并未加害,反而逐步为其晋封,从崇阳君到才人,再到宸妃,始终善待。
2. 天禧党争:寇准与丁谓的较量,刘娥坐收渔利
真宗晚年,朝政逐渐形成两大派系:以寇准为首的“反刘派”,忌惮刘娥的权势,主张“太子监国”,限制太后权力;以丁谓为首的;以丁谓为首的“亲刘派”,试图依附刘娥,谋求个人权势。刘娥则在两派之间周旋,最终借党争肃清反对势力。
1019年,天禧党争爆发:寇准秘密奏请真宗,建议让太子赵受益监国,以制衡刘娥。真宗起初同意,但寇准的计划被其亲信泄露给丁谓,丁谓立即告知刘娥。刘娥向真宗哭诉,称寇准“欲架空陛下、独揽大权”,真宗耳根子软,当即反悔,将责任全推给寇准,罢免其宰相之职。
寇准一党不甘心失败,其亲信周怀政策划兵变,欲废黜刘娥、诛杀丁谓、复立寇准为相。但兵变计划提前泄露,周怀政被处死,寇准接连被贬,最终远谪雷州(今广东雷州),李迪等“反刘派”大臣也遭贬谪。经此一役,反对刘娥的势力被彻底肃清,丁谓虽暂时得势,但刘娥的权势愈发稳固,成为朝堂的实际掌控者。
3. 资善堂议事:太后的“预执政”铺垫
真宗病重期间,刘娥下令开设“资善堂”,作为太子赵受益的读书之所,同时规定:朝中重大事务,由大臣在资善堂商议后,再上报刘娥裁决。这一举措看似是为了培养太子,实则是刘娥在为临朝称制铺路——她通过资善堂,将朝政裁决权牢牢掌握在手中,逐步熟悉执政流程,为日后垂帘听政做好了充分准备。
四、临朝称制:11年执政的功与争议(1022—1033)
1. 清算丁谓:铁腕除奸,独掌大权
1022年真宗驾崩,13岁的仁宗赵祯即位,刘娥以皇太后身份临朝称制,改元天圣(“天圣”意为“二人圣”,暗指太后与皇帝共治)。此时,权臣丁谓企图架空刘娥,独揽朝政,提出“太后垂帘听政,只在宫中裁决,不必临朝”,还勾结宦官雷允恭,擅自更改真宗皇陵选址。
刘娥察觉丁谓的野心后,果断出手:她先收集丁谓“瞒上欺下、擅改皇陵”的证据,随后在承明殿召见群臣,将证据公之于众,历数丁谓的罪状。群臣见状,纷纷弹劾丁谓,刘娥当即下令罢黜丁谓的宰相之职,抄没家产,贬至崖州(今海南崖州)。雷允恭则被处死,丁谓一党尽数被清算。
清除丁谓后,刘娥彻底独掌大权,开始了长达11年的临朝称制生涯。她规定:太后垂帘听政时,仁宗坐于御座左侧,刘娥坐于右侧,群臣奏事需先向太后禀报,再向皇帝禀报,朝政大权完全掌握在她手中。
2. 锐意革新:被低估的“治国太后”
刘娥执政期间,推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政绩斐然,为“仁宗盛治”奠定了坚实基础:
- 政治上:终结“天书运动”——真宗晚年沉迷封禅,伪造“天书”,耗费大量国力营造宫观,刘娥即位后,当即下令将“天书”随真宗一同下葬,停止宫观营造,节省了巨额财政开支;整顿吏治,设“谏院”广开言路,鼓励群臣进谏,同时要求大臣上报亲族姓名,绘成“百官亲族图”,升迁时对照核查,杜绝裙带关系;严惩贪官污吏,规定“官员贪赃满十贯者,处死”,一度扭转了真宗后期的腐败风气。
- 经济上:发行“官交子”——1023年,刘娥下令在益州(今四川成都)设立“交子务”,发行世界上最早的纸币“官交子”,首届发行125万多贯,备本钱36万贯,规范了商业交易,促进了商品经济发展;改革盐法,允许商人凭“盐引”(官方凭证)贩盐,打破了官府垄断,降低了盐价,深得百姓拥戴;颁布《天圣诏书》,允许佃农自由迁徙,减轻了佃农的人身依附关系,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发展。
- 文化上:重视教育,创办州学、置学田,为地方学校提供稳定的经费支持;恢复“制科”(特科考试),选拔有特殊才能的人才,名臣富弼、苏舜钦等均在这一时期入仕;组织编纂《天圣令》,整理历代法令,规范了社会治理,成为北宋重要的法律文献。
3. 礼法争议:衮服祭祖与“不称帝”的底线
刘娥执政期间,最具争议的事件是“衮服祭祖”。1033年,刘娥前往太庙祭祀,坚持要身着帝王的衮服(龙袍)。群臣强烈反对,认为“太后穿龙袍祭祖,有违礼法”,但刘娥态度坚决,最终采取了“折中方案”:身着衮服,但减去帝王衮服上的“宗彝、藻”两章图案,不佩戴帝王佩剑,以此区别于皇帝。
这一行为被后世学者批判为“挑战礼制”,王夫之在《宋论》中直言“刘娥之恶,不在吕武之下”。但事实上,刘娥始终守住了“不称帝”的底线:有大臣进献《武后临朝图》,劝她效仿武则天称帝,还有人建议她立刘氏七庙(只有皇帝才能立七庙),刘娥却将奏章扔在地上,怒言“我绝不会做对不起大宋列祖列宗的事”。
她的矛盾在于:既渴望权力的象征(衮服),又不敢突破“后妃”的身份边界。这种克制,也让她与吕后、武则天区分开来,成为“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的典型。
五、晚年落幕:体面退场与历史功过(1033)
1. 归政仁宗,临终还礼
1033年,刘娥病重,自知时日无多,便正式归政于仁宗,结束了11年的临朝称制生涯。临终前,她反复拉扯身上的衮服,仁宗不解,大臣薛奎解释道:“太后是想以皇后之礼下葬,不愿穿着帝王衮服见先帝于地下。”仁宗恍然大悟,立即下令为刘娥换上皇后冠服。
同年三月,刘娥驾崩,享年65岁,谥号“章献明肃皇后”——打破了北宋皇后谥号仅两字的旧制(此前皇后谥号均为两字,如郭皇后“章穆”),可见仁宗对她的感念之情。
2. 身世揭秘:“狸猫换太子”的史实与传说
刘娥去世后,有人向仁宗告密:“陛下的生母是李宸妃,李宸妃当年是被太后迫害致死的。”仁宗震惊不已,当即派人核查李宸妃的陵墓。结果发现,李宸妃是以皇后礼仪厚葬,棺中灌满水银,尸身保存完好,容貌安详,并无被害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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