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星光在指尖湮灭。
林凡那句“我要导演组也尝尝被直播！”的愿望，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起初只激起细微的涟漪。整个神魔空间静默了一瞬，仿佛天道也在消化这个离谱的要求。
“就这？”玲珑叼着半根狗尾草，含糊不清地吐槽，“还以为你要许愿债务全免，或者直接成仙呢。”
玄尘子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亏了！亏大发了！这愿望够老夫买多少斤灵米啊！”
就连飘在一旁的吐槽仙剑也嗡嗡作响，剑灵的声音满是鄙夷：“宿主，你的愿望清单贫瘠得让本剑灵落泪。直播那群蠢货有什么好看？不如要个自动按摩功能……”
林凡没理会周围的嘈杂，他只是死死盯着那片开始扭曲的虚空。
有动静了。
不是惊天动地的爆炸，也不是威严的宣告。而是一种……极其猥琐的、类似指甲刮过琉璃瓦的刺耳噪音，伴随着断断续续的雪花纹路，在众人面前的虚空里闪烁起来。
“滋啦——啪！”
一道光幕猛地弹出，强行霸占了所有人的视野。画面晃动得厉害，像是被人粗暴地踹了一脚。
光幕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狼藉。
揉成一团的剧本草稿、吃了一半还粘着牙印的仙果核、以及……几只穿着迷你工装、正惊慌失措四处乱窜的仓鼠精？
“快！快切信号！”一个尖利到破音的声音喊道。
镜头一阵天旋地转，勉强对准了声音来源。那是一个戴着高高冠冕、却顶着一头乱毛的中年男子，他正手忙脚乱地拍打着一个不断冒黑烟的水晶球。
“总、总导演！不行啊！”另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主控台被锁死了！所有‘天道剪辑’按钮都灰了！”
“后台！我们的后台被强制公开了！”又一个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
林凡这边，死一般的寂静。
玲珑嘴里的狗尾草掉了。
玄尘子捶胸的动作僵在半空。
仙剑的吐槽卡在了喉咙里。
就连一直憨厚沉默的罗大，也瞪大了鬼眼，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怕鬼……但这场面……有点吓人……”
光幕里，那个被称为总导演的男人猛地转身，一张因愤怒和惊恐而扭曲的脸怼满了整个屏幕。
“谁？！是谁干的！哪个环节出的bUG？！运维组！运维组死哪去了？！”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要穿透光幕喷到林凡脸上。
这时，光幕右上角，一个极其眼熟的、花里胡哨的弹幕框，慢悠悠地飘了过去——
【匿名修士甲】：咦？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魔总部？怎么比我们宗门的猪圈还乱？】
总导演显然也看到了这条弹幕，他的脸瞬间从猪肝色涨成了紫黑色。
“关掉！给我关掉！”他歇斯底里地跺着脚，一脚踩中了地上滚动的仙果核。
“哎哟喂！”
画面剧烈晃动，总导演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摔了个四脚朝天，冠冕也滚落在地，露出中央有点稀疏的头顶。
【妖族小公主】：噗——哈哈哈！导演摔跤啦！截图截图！表情包预定！】
【散修李大爷】：啧啧，看来神魔老爷们也得注意防滑啊。】
【东山卖假药的】：最新款防滑符箓，跳楼价大甩卖！导演私聊！】
弹幕开始以爆炸的速度增长，五颜六色，充满了诸天万界修士们的“热情”问候。
林凡终于从巨大的荒谬感中回过神，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越扬越高，最后化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弯下了腰，眼泪都飙了出来。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玲珑眨了眨眼，回过神来，脸上也绽放出恶作剧得逞的灿烂笑容，她用力拍了林凡后背一下：“行啊你！这愿望够损！我喜欢！”
玄尘子心疼地计算着：“这直播流量得费多少灵晶啊……亏了亏了……不过……”他偷瞄着光幕里总导演的窘态，也忍不住捻着胡须，露出一丝贼兮兮的笑，“能看到这帮家伙出丑，好像……也不算太亏？”
光幕里，混乱还在升级。
几个穿着黑袍、疑似“编剧”的人试图用身体挡住某些发光的屏幕，结果脚下一滑，叠罗汉般摔作一团。
一个抱着巨大“天道收视率”报表的侍女，惊慌失措地跑过，报表散落一地，上面的数字正断崖式下跌。
之前那个尖利的声音还在哭喊：“导演！不好啦！‘诸天万界八卦周刊’的主编发来传讯，说要专访您刚才摔跤的心路历程！”
总导演刚被手下七手八脚地扶起来，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虚空（也就是林凡他们观看的方向），手指哆嗦得像得了鸡爪疯：
“查！给我查！到底是谁！本导演要把他写进最虐的剧本！让他轮回一万次都是炮灰！”
他的无能狂怒，通过强制直播，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厄运管理局临时工】：领导威武！看到敌人内部起火，我就放心了！】
【喵喵源首席猫妖】：喵~导演生气的样子好像我家的炸毛猫哦~给个小鱼干哄哄？】
弹幕的调侃越来越欢快。
林凡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片虚空，也就是光幕的方向，朗声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透过光幕，直达神魔总部的核心：
“总导演先生，直播的滋味如何？”
光幕里的嘈杂瞬间静止。
所有神魔工作人员，包括总导演，都像被施了定身术，齐刷刷地抬头，惊恐地望向虚空——望向林凡声音传来的方向。
总导演的脸皮抽搐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致的羞辱。
林凡慢悠悠地继续说，语气带着林凡式的懒散和嘲讽：
“平时你们高高在上，编排别人的命运，看得挺开心吧？”
“现在，轮到你们自己成为‘节目效果’了。”
“感觉是不是很新鲜？很刺激？”
他顿了顿，看着光幕中那些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这就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或者用我们摆烂修仙界的话说——”
林凡露出了一个极度欠揍的笑容：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五年修仙三年模拟出版社】：说得好！金句！记下来！下次修订版就用这个当封面语！】
【路人修士癸】：林凡道友牛逼！（破音）】
总导演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虚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猛地，他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身体晃了晃，向后倒去。
“导演！”
“总导演晕倒啦！”
“快！急救丹！最好的那种！”
光幕内顿时乱成一锅粥，掐人中的，喂丹药的，哭爹喊娘的，画面晃动得更厉害了。
林凡这边，众人面面相觑。
玲珑捅了捅林凡的胳膊：“喂，好像……玩过头了？导演气晕了欸。”
玄尘子一脸肉痛：“金色的血！那可是大补啊！浪费！太浪费了！”
吐槽仙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幽幽地说：“宿主，本剑灵承认，刚才对你的智商判断有误。你这招……简直贱得清新脱俗。”
罗大憨憨地总结：“所、所以……我们赢了？”
林凡看着光幕里鸡飞狗跳的场景，感受着那通过直播传来的、神魔总部近乎崩溃的混乱气息，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席卷全身。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光幕，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好了，今天的《神魔总部崩溃实录》特别直播就到这里。”
“感谢总导演和他的团队倾情出演。”
“观众朋友们，我们……”
林凡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搞事成功的灿烂笑容：
“下次再见！”
话音落下，那强制性的光幕闪烁了几下，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缩小成了一个角落里的悬浮窗口，继续实时转播着神魔总部的混乱景象。而主画面，则缓缓恢复了神魔空间的星空背景。
寂静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的寂静，充满了胜利的气息和荒诞的喜悦。
林凡转头，看向身边表情各异的伙伴们，伸出了手。
玲珑会意，第一个把手搭了上去。
玄尘子嘀咕着“亏本买卖”，却也把手放了上去。
罗大憨笑着覆盖上去。
就连吐槽仙剑，也用剑柄轻轻碰了碰最上面。
所有人的眼中，都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是一种，掀翻了桌子，看到了庄家狼狈模样的，畅快淋漓的光芒。
强制直播的窗口里，神魔总部的灾难，还在继续。
而他们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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