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明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对方的呼吸声瞬间变得急促、紊乱。
那是一种掺杂着惊恐与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俩，还有你肚子里那个东西，全都被人知道了！”
魏景明的声音压抑到了极致，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金属摩擦质感。
“现在人家拿着这个，要我一个亿！我他妈还差三千五百万！”
“你要是不给我，我们俩就一起等着被我爸沉黄浦江！”
他几乎是用尽了肺里最后一点空气，吼出了最后一句。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死寂。
只有越来越粗重，如同破旧风箱般拉扯的喘息声，通过电流传来，钻进魏景明的耳朵里。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神经上缓慢切割。
时间仿佛被拉长到无限。
几分钟后，一个浸透了恐惧、剧烈颤抖的女声终于传来。
“……我给你。你等我消息。”
电话挂断。
包厢里再次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安静，只剩下魏景明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远处秦清月指尖偶尔敲击桌面的清脆声响。
又过了漫长的半个小时。
这段时间里，魏景明感觉自己像是在油锅里被反复煎炸，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
突然，一阵轻微的震动声打破了死寂。
是张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一条银行提示短信的预览弹了出来。
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
张瑶的瞳孔微微放大，她拿起手机，解锁，点开了那条信息。
一笔巨额资金到账。
一个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检测到来自张瑶的震惊值+！】
【检测到来自张瑶的愉悦值+999！】
魏景明看到张瑶的表情，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强忍着那股想要当场掀桌子咆哮的冲动，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屈辱和窒息的包厢。
他站起身，动作因为虚脱而显得迟缓笨拙。
他正准备转身。
彭志刚那座山一般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道巨大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魏景明脸上那刚刚挤出来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瞬间凝固。
那表情仿佛一尊劣质的蜡像，在高温下融化了一半，又被瞬间冷冻，扭曲而怪异。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见。
“这是什……什么意思？”
秦清月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毫无表情的脸。
“魏大少，做生意，讲究个流程。”
她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不要着急嘛，我们慢慢谈。”
“流程？”
魏景明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大了，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一个亿都他妈给了，还要谈什么？
难道要跟他谈谈人生理想吗？
“嗯。”
秦清月点了一下头，视线依然落在手机屏幕上。
“一个亿，是你为你的冒犯行为，购买的一张‘谈判入场券’。”
她的话语顿了顿，让这句冰冷的话有足够的时间在魏景明的大脑里引爆。
“现在，你坐到谈判桌前了，我们才刚开始谈‘道歉’这件事。”
魏景明：“……”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包厢里，而是坐在一个巨型的传销窝点。
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大小姐，而是传销头子。
她正在给他画一个他这辈子都吃不到的饼。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沾满辣椒油的棉花，火烧火燎，又堵又痛。
秦清月没理会他那副快要心肌梗塞的模样，自顾自地继续。
“口头道歉，你已经试过了，事实证明，没用。”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评估报告般的客观与冷漠。
“廉价，且毫无诚意。”
她抬起手，修长的食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升级版的方案。”
“一个能体现你此刻悔过之心，又能让受害者感受到被尊重的方案。”
魏景明的大脑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现在就像一个等待代码输入的机器人，眼神空洞，麻木地看着秦清月。
“打开你的手机录像功能。”
秦清月终于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啊？”
魏景明混沌的脑子没能第一时间处理这个信息。
“听不懂？”
秦清月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落在他脸上。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力。
“我说，打开，你的，手机录像功能。对着你自己的脸。”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砸在魏景明紧绷的神经上。
魏景明浑身一个剧烈的哆嗦。
这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
他颤抖着手，解了锁，在满屏的App里找到了那个他平时只用来拍嫩模的相机图标，点了进去，切换到前置摄像头。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张肥硕、惨白、布满冷汗的脸。
两眼无神，嘴唇发青，脸颊的肉因为恐惧而松垮地耷拉着。
他自己都被屏幕里的这张脸吓了一跳。
这他妈是谁？
“很好。”
秦清月的声音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导演，对演员的准备工作表示了基础的肯定。
“现在，跟着我念。一个字都不能错。”
“我，魏景明……”
魏景明几乎是下意识地，嘴唇蠕动着，跟着重复。
“我，魏景明……”
“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蠢货。”
魏景明：“……”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魏景明脸上的肥肉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跳动。
他瞪大了眼睛，眼球因为充血而布满红丝，死死地盯着秦清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让他自己录视频。
骂自己是蠢货？
这他妈比直接一刀杀了他还要难受！这是要把他的脸面和尊严彻底撕碎，踩在脚底下，再啐上一口唾沫！
“不愿意？”
秦清月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问他“喝茶还是喝咖啡”。
“没关系，我们还有plan b。”
她把视线转向一直沉默的张瑶。
“瑶瑶，你刚才打了他那么多巴掌，你觉得，解气吗？”
张瑶没有说话。
但她紧抿的嘴唇，和那双再次燃起暗火的眼睛，说明了一切。
不解气。
怎么可能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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