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童年的记忆,大多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消毒水味。三岁那年一场高烧引发的肺炎,让我的肺功能落下了病根,此后每逢换季或降温,咳嗽、喘息便如影随形,家门口的“康安诊所”,成了我童年最熟悉的地方。
诊所是一栋两层的老楼,青灰色的砖墙爬满了爬山虎,一楼是诊疗室和药房,二楼是输液病房,昏暗的走廊里常年飘着一股混合着青霉素和酒精的气味,那气味尖锐又冰冷,至今想来仍让我脊背发凉。
那年我六岁,深秋的一场寒流让我再次中招,咳嗽咳得睡不着觉,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妈妈下班回家后,见我脸色发青,赶紧背着我往康安诊所跑。
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诊所里只剩下值班的李医生和一个年轻护士。李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神总是很疲惫,她给我量了体温,听了肺音,皱着眉说:“又转成急性支气管炎了,得输液,先输三天看看。”
护士手脚麻利地配好药,带我上了二楼输液病房。二楼总共三个病房,每个病房有四张床位,那晚只有我一个病人。病房里的灯是老式的白炽灯,光线昏黄,照在斑驳的墙壁上,留下一片片阴影。
每张病床旁边都挂着一个铁质的输液架,上面布满了锈迹,移动时会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护士给我扎好针,调好滴速,叮嘱道:“小朋友,输完了就按床头的呼叫铃,我在楼下,听到了就上来。”说完,她便转身关上门走了,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妈妈因为要回家给我煮冰糖雪梨水,也暂时离开了,临走时摸了摸我的头:“乖乖待着,妈妈很快就回来。”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耳边只有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滴答”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在倒计时。我躺在硬邦邦的病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心里有些害怕。诊所的二楼很安静,静得能听到楼下药房里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
我不敢闭上眼睛,生怕一闭眼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输液瓶里的液体一点点减少,我数着滴落的速度,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妈妈还没回来,病房里依旧只有我一个人。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手臂有些发沉,抬头一看,输液瓶里的液体已经见了底,只剩下管壁上挂着的几滴药水,顺着管子缓缓往下流。
“护士姐姐!护士姐姐!”我急忙大喊,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可喊了好几声,楼下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我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然后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我又用力按了按床头的呼叫铃,“叮铃铃”的铃声尖锐刺耳,可依旧没人上来。我慌了,想起妈妈说过,液体输完了不及时拔针,会回血,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手臂被输液管连着,一动就牵扯得针头生疼。输液管里已经开始有红色的血液往上涌,顺着透明的管子一点点爬升,看得我头皮发麻。“妈妈!李医生!有人吗?”我哭得声嘶力竭,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浸湿了枕巾。可无论我怎么喊,怎么按呼叫铃,都没有人回应,仿佛整个诊所的人都消失了一样。
病房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昏黄的光线变得忽明忽暗,墙上的阴影也跟着晃动起来,像是有无数个模糊的身影在跳舞。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像是有人在用拳头砸门。我吓得蜷缩在病床上,双手紧紧抓住床单,身体不停地发抖。血液还在往上涌,已经爬到了输液管的中段,我能感觉到手臂越来越沉,越来越麻,像是失去了知觉。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病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吓得猛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站在门口,背对着走廊里的光线,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的白大褂很旧,袖口和下摆都有些磨损,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陈旧纸张和草药混合的气味,和诊所里常见的消毒水味完全不同。
“小朋友,别怕。”老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话一样,带着一种奇怪的穿透力,“液体输完了,我来帮你拔针。”
他缓缓走到病床边,我才勉强看清他的样子。他头发花白,梳得很整齐,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刻满了痕迹。他的眼睛很大,眼神浑浊,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慈祥。他的手指很枯瘦,皮肤皱巴巴的,像是老树皮,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我当时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解开我手臂上的止血带,然后用一根棉签按住针头旁边的皮肤,轻轻一拔,针头就被拔了出来。他用棉签用力按压着针孔,力道恰到好处,既不疼,又能止住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出来他很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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