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那座冰冷而坚实的悬索桥,三人终于暂时脱离了被“夜鹰”小队堵在孤岛上的绝境,但没有人敢有丝毫的放松。短暂的喘息过后,他们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前方那片沉默而诡异的宫殿群,以及连接着它们的、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的桥梁。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亘古的死寂,只有从极高处穹顶滴落的水珠声,以及他们脚下铁索桥在微风中发出的、如同鬼魂叹息般的“嘎吱”声。脚下,是翻滚着幽蓝色光芒的、深不见底的湖水,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大口。他们就像行走在一条通往冥府的“天路”之上,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走在最前面探路。”龙五苍白着脸,却固执地推开了试图搀扶他的林岳。他将大部分体重都压在没有受伤的一侧,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最直接的探针,去感受脚下每一块桥板的坚固程度。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个累赘,便想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为团队做出最大的贡献。
许薇紧随其后,她手中的鲁班尺早已恢复了原状,此刻正被她当做一根精密的探杆。她不断地弯下腰,用尺身的尖端轻轻敲击着桥梁的关键结构节点、石板的接缝,然后侧耳倾听那细微的回音。通过声音的清脆或沉闷,她能大致判断出桥梁的内部是实心还是中空,是否隐藏着未知的机簧。
林岳则走在最后,负责断后与总览全局。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不断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从远处宫殿的布局,到桥梁与山壁的连接方式,任何一丝不协调的细节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他们有惊无险地走过了一座铁索桥,又穿过了一处建在石笋顶部的亭台。当他们即将走完一座看起来最为坚固厚重的石拱桥,准备踏上下一座铁索桥时,林岳那敏锐的感知力终于捕捉到了一丝致命的异常。
“停下!”他突然低喝一声,叫停了走在最前面的龙五。
龙五的脚尖距离石拱桥的尽头只差不到半米,闻言立刻像钉子一样定在了原地。许薇也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看向林岳。
“怎么了?”许薇压低声音问道。
林岳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蹲下身,目光死死地盯着石拱桥的尽头,也就是桥面与对面山壁基座连接的地方。
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缝隙。
这道缝隙本身并不起眼,但它的存在却完全不符合建筑的力学结构。正常的桥梁,为了稳固,桥面与基座之间必然是榫卯相连、严丝合缝,或是干脆浇筑成一个整体,绝不可能存在这样一道从上到下、仿佛被利刃精准切割过的垂直缝隙。
“不对劲……”林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这座桥……是活的。它根本不是一座桥,它更像是一块被精心伪装过的、活动的‘石头’!”
听到“活的”两个字,许薇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明白了林岳的意思,快步上前,同样蹲了下来。她从工具包里取出一根细长的、如同探针般的金属杆——这是鲁班尺拆解出的另一个部件,专门用于探查狭窄的缝隙。
她小心翼翼地将探针伸进了那道细微的缝隙之中。探针进入得毫无阻碍,而且,当她轻轻转动探针时,另一端传来的触感让她瞬间脸色煞白!
“里面是空的!”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而且……我感觉到了!是打磨得极其光滑的滚木,还有巨大的杠杆结构!天哪……这是‘翻板式断龙石’!整座石拱桥的桥面,就是一个被伪装起来的、巨大的翻板!它的重心被精确地计算过,一旦踏上桥面的人或物的总重量超过了某个阈值,或者我们走到了桥梁中心那个最关键的受力点,藏在基座里的配重和杠杆就会被触发,整座桥会立刻向下瞬间翻转,把桥面上的一切都倒进下面的河里!”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设计的阴险与巧妙,简直令人发指!谁能想到,这座看起来最坚固、最安全的石桥,竟然才是最致命的陷阱!
龙五回头看了一眼这十几米长的石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们刚刚竟然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从一座死亡翻板上走了过来,简直是在阎王殿的门口跳了一支舞。
“那……那我们怎么过去?”龙五艰涩地问道。回去的路已经被封死,而前方,是通往下一座桥的唯一路径。
林岳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桥梁的两侧。他发现,桥面的一侧是万丈深渊,而另一侧,则紧贴着陡峭的洞壁。洞壁之上,并非完全光滑,有一些因常年滴水而形成的、凸起的钟乳石笋。
“唯一的生路,就是放弃桥面!”林岳果断地说道,“我们必须紧贴着内侧的岩壁,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交给岩壁,双脚只用脚尖踩在桥面的最边缘,手则利用岩壁上那些凸起的石块作为借力点,以半攀爬的姿态,快速通过!”
这个方案,对每个人的臂力、平衡感和心理素质都是一次极限的考验。脚下是深渊,身侧是随时可能翻转的死亡陷阱,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我先来!”
林岳没有丝毫犹豫,他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转过身,将整个身体的重心都靠向了冰冷的岩壁。他的双手如同铁钳般,牢牢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双脚的脚尖则小心翼翼地踩在桥面的最边缘,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
他屏住呼吸,开始了艰难的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次手臂发力,都稳如泰山。
许薇和龙五紧随其后。三人排成一列,如同三只在悬崖峭壁上艰难求生的壁虎,将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了彼此和冰冷的岩壁。十几米的距离,感觉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林岳的脚终于踏上对面坚实的地面时,他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三人一个接一个,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这座死亡之桥。他们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让他们几乎虚脱。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双贪婪而疯狂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疯狗哥,那帮孙子过去了!你看他们那熊样,肯定是被吓破了胆!”一个喽啰在“疯狗”身边低声说道。
“哼,故弄玄虚!”“疯狗”吐了口唾沫,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屑。他亲眼看到林岳三人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过了桥,但他只当是对方胆小如鼠,故布疑阵,想要吓退后面的人,好独吞宝藏。
巨大的贪婪已经彻底蒙蔽了他的理智。
“妈的,装神弄鬼!”他狞笑一声,从阴影中站了出来,一挥手,“兄弟们,跟上!那小子肯定是从他三叔那里知道了什么秘密,他们走的路就是最安全的!宝贝就在前面,谁抢到就是谁的!”
说完,他根本不理会任何潜在的危险,第一个大摇大摆地踏上了那座看起来无比坚固的石拱桥。他身后的五六个亡命徒也唯他马首是瞻,发出兴奋的怪叫,争先恐后地跟了上去。
当他们一行六七个人,骂骂咧咧地走到石桥正中央的时候,那脆弱的平衡终于被打破了。
“嘎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至极的机簧断裂声,突然从桥梁的根部传来!
还没等“疯狗”等人反应过来,他们脚下的整座石拱桥,便如同被巨人猛地踩了一脚的跷跷板,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以桥中心为轴,猛地向下翻转了过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溶洞!“疯狗”和他的一众手下,连同无数的碎石,如同下饺子一般,被直接倒进了下方那片幽蓝而死寂的湖水之中!
然而,真正的恐怖,才刚刚开始。
落水的几人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游向最近的岩壁。可就在这时,下方那平静得如同镜子般的水面,突然毫无征兆地破开了!
就在落水点的正下方,几个巨大无比的、雪白色的阴影猛地窜了上来!那是几只体型堪比小汽车的巨型怪物,它们通体雪白,没有鳞片,皮肤光滑而黏腻,长着一个与身体不成比例的巨大扁平头颅,嘴巴咧开,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如同钢针般的锋利牙齿!
巨型蝾螈!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被始皇帝饲养在这片地下水域,用于守护陵寝的古代异兽!
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就在它们冲出水面的瞬间,便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一个,精准地咬住了正在水中挣扎的亡命徒!锋利的牙齿瞬间洞穿了他们的身体,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几只巨兽甚至没有咀嚼,只是猛地一甩头,便将口中的“祭品”整个吞入腹中,随即又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水底。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几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拖入了深水的黑暗之中。几圈殷红的血水在幽蓝的湖面上扩散开来,但很快就被暗流冲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血腥而震撼的一幕,不仅让刚刚通过陷阱的林岳三人看得目瞪口呆,浑身发冷,也被远处另一方势力,尽收眼底。
在数百米外的一座宫殿屋顶上,“夜鹰”小队的队长正举着一个高倍热成像望远镜,清晰地目睹了这一切。
在他的视野里,那几团代表着人类生命的明亮热源,只是在桥上停留了片刻,便突然坠落,随即,几个巨大的、温度极低的冷色调阴影从水下浮现,将那些热源瞬间吞噬,然后消失不见。
“夜鹰”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其凝重的表情。
他缓缓放下了望远-镜,声音冰冷地通过喉部的通讯器下达了新的命令。
“情报有误,这里的‘生物防御系统’,其危险等级远超资料评估。”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斩钉截铁。
“命令:全体更改行进路线!放弃所有桥梁,立刻寻找需要徒手攀爬的峭壁路线!不惜一切代价,避开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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