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办公室里，候亮平接过季昌明递来的案卷，眉头微微皱起。汉东油气集团？
他的手指在烫金的案卷封面上轻轻划过，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季昌明站在窗前，夕阳的余晖将他略显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是的，他转过身，神色严肃，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汉东油气集团涉嫌严重侵吞国有资产。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特意加重了二字的语气。
这个所谓的，正是省委书记沙瑞金本人。
沙瑞金迫切需要尽快在汉东打开局面，收拾赵立春的残余势力，就必须先找到一个突破口。
这个突破口的人选级别不能太低，否则起不到震慑效果；但也不能太高，副部级属于中组部管理的干部，他暂时还动不了。
原本，沙瑞金指望祁同伟能帮他破冰。
可左等右等，最后只等来一份敷衍了事的报告。
整份报告只简单陈述了蔡成功是大风厂的董事长和法人代表，在光明峰项目启动前就抵押了股权。
关于大风厂地块的价值评估，报告轻描淡写地提到要不是因为光明峰项目，值不了十个亿，至于是否存在内幕交易，报告只用京州市局还在调查一笔带过。
沙瑞金失望极了，汉东第一枪不仅没有打响，反而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不得已，他只能调整方向，将目标转向了汉东油气集团。
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候亮平仔细翻阅着厚厚的案卷，目光在刘新建这个名字上停留良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汉东油气集团董事长、总经理，正厅级。他喃喃自语，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他抬起头看向季昌明：季检察长，案卷里多次提到的这个惠龙集团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和油气集团的业务往来相当密切啊。
季昌明走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语气谨慎：这个需要你们自己去调查。不过这次反贪局的调查重点，暂时不针对惠龙集团。
他转过身，神色严肃地强调：你们的调查方向，是汉东油气集团的刘新建，在油气设备采购和油气交易过程中，有没有违规操作，存不存在利益输送，以及是否涉嫌侵占国有资产的行为。
候亮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继续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明白。那我可不可以先把刘新建控制起来？这种级别的干部，一旦打草惊蛇......
季昌明沉吟片刻，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等你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我马上签批捕令。现在还是要以调查为主，不要打草惊蛇。
好，这个案子我亲自办！候亮平重重拍了下案卷，随即又想到什么，季检察长，你能不能催一下市局那边，把蔡成功的案子移交过来？或者至少让我们省检提前介入调查？我总觉得大风厂的案子没那么简单。
不行。季昌明摇了摇头，语气无奈，你们是反贪部门，虽然有办理非国家公职人员贿赂案件的权限，但从目前市局反馈的情况来看，他们坚持将案件定义为经济纠纷。
他叹了口气，市局明确拒绝了我们的提前介入请求。
候亮平猛地站起身，情绪有些激动：他们市局到底要干什么？特别是那个赵东来，一嘴油腔滑调，吊儿郎当，走路一步三摇的样子！我看他就是故意在拖！
他快步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市公安局大楼：那我就去找高老师，找祁同伟，让他们给我做主！我就不信，省公安厅还管不了一个市局！
季昌明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省委大院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先集中精力办这个案子吧！他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市局现在只听李达康的。祁同伟指挥不动，高育良也不好插手。就是沙书记，如果没有李达康的授意，也多半是不了了之。
怎么会这样？候亮平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难以置信，那市局不就成了李达康一人的私人武装？这怎么能够允许？在我们最高检，从来都是......
汉东的水深着呢！季昌明打断他的话，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手指重重敲着桌面，你刚来，不要急，慢慢来。换个思路，可以从其他方面打开突破口。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比如，刘新建！
候亮平立即打开汉东油气集团的官方网站，当看到刘新建的简历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汉东省军区参谋，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先任前任省委书记赵立春的警卫秘书，后升任生活秘书、机要秘书，最后成为专职秘书！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颤。
后调任汉东油气集团副总经理，30岁以下的副厅级？候亮平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不久之后又升任总经理，很快又成为油气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兼总经理。这人开挂了吧？
“比程书记还要小一岁，升职速度都快赶上程书记了！”
季昌明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水，递给候亮平一杯：这刘新建颇有些来历。是汉东本地干部，其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老革命，不过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顿了顿，语气复杂，最后都提前离休了。
候亮平立即会意——这就是站错队了呗！
他注意到季昌明说这话时，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远处的省委一号楼，那里是赵立春曾经办公的地方。
前几年，刘新建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相继离世。季昌明的语气突然变得深沉，眼神复杂地望向窗外，现在的刘新建，就像没了保护伞的......
候亮平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坚定：不管他什么背景，有什么来历，只要他犯了党纪国法，都应该一视同仁！季检察长放心，我一定尽快查明案情，将刘新建捉拿归案！
他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这下他全明白了——刘新建不仅有问题，而且还有大问题！以前不动他，一方面是看在前任省委书记赵立春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刘新建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些老革命还健在。
不看僧面看佛面，谁都要给几分薄面。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老革命们相继离世，人情自然也就淡了。有人想要动他，而候亮平自己也需要政绩来站稳脚跟。刘新建，无疑是最合适的目标。
候亮平拿起案卷，手指在刘新建三个字上重重一点：就从这里打开突破口！
候亮平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锐利的笑容，手指在案卷上轻轻敲击着：我倒要看看，这个开挂的刘新建，到底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他的眼中闪烁着猎手般的光芒，仿佛已经锁定了目标。
季昌明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他拍了拍候亮平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期待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明白就好。亮平啊，这是你来汉东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他刻意提高声调，让汉东的同志们看看，最高检下来的干部，就是不一样！
保证完成任务！候亮平猛地站起身，挺直腰板敬了个标准的礼，动作干净利落。
季昌明点点头，缓缓走出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还有一年多就要退休了，他现在只求平安落地。
搞什么刘新建、李达康？在这官场上，谁还没有点问题？你沙瑞金就敢说自己完全干净吗？
他想起自己干了一辈子纪检工作见过的那些事，不由得苦笑。反贪这把剑，大多数时候都握在别人手里。
怎么用，用在谁身上，从来都不是看案情本身，而是看谁是执剑人。
办公室内，候亮平并没有起身相送。他迫不及待地重新拿起举报材料，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行字：这个惠龙集团是个民企，法人是......他的手指突然停住，眉头紧锁，假的，不是实控人！
他快速翻到企业股权结构图，手指在复杂的股权关系链上划过：那个法人代表没什么意义，应该只是个白手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自言自语，真正的实控人是谁？
候亮平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开始勾勒关系图。
笔尖在白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一个个名字和箭头逐渐组成了一张复杂的关系网。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某个被圈了又圈的名字上，嘴角再次浮现出那抹自信的笑容。
不管你是谁，候亮平轻声自语，手中的笔重重地点在那个名字上，我都会把你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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