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令营开营的前一天，云岭的晨雾还没散，合作社门口就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张阿姨系着花围裙，正给背着小书包的孩子分樱花糕，陈静在旁边登记信息，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混着风铃声格外悦耳。
沈清姿刚把“成长区”的茶苗摆整齐，周聿就从身后递来杯温茶：“李婶说城里来的孩子爱喝甜的，加了半勺你腌的蜂蜜。”他擦了擦她额头的薄汗，“茶亭最后一道工序好了，陪我去看看？算是给冬令营的孩子们，提前揭幕。”
沿着石板路往山坡走，远远就看见樱茶交界处立起的竹亭——亭檐弧度果然像沈清姿食盒上的樱花纹，亭柱上刻着“共守”二字，旁边密密麻麻嵌着老乡和孩子们的名字，最下方是枚小小的茶籽雕刻，和周聿的吊坠纹样一模一样。
“亭顶的茅草是张大爷挑的老料，耐晒，”周聿牵着她的手绕亭走，“风铃是孩子们昨天做的，每个竹片都画了茶苗。”风一吹，竹片相撞的声音清脆，沈清姿忽然瞥见亭柱内侧，刻着行小字：“清姿的茶田，周聿的守护”。
“你什么时候刻的？”她指尖抚过字迹，耳尖微微发烫。周聿没回答，只是从衬衫内侧口袋摸出个折得整齐的信封，布料贴着他的掌心，带着体温的暖意：“本来想等冬令营结束再给你，可站在这儿，觉得再等一秒都多余。”
信封打开，不是展会的合作协议，也不是茶田的规划图，而是张印着国徽的结婚申请书。纸页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软，“申请人”一栏只空着，旁边压着枚银戒指——正是展会时改的那枚茶籽戒，此刻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沈清姿的呼吸顿了顿，手里攥着的野菊花（早上摘来想装点茶亭的）松了两朵，落在青石板上。周聿握着申请书的指尖微微发颤，声音却异常沉稳，比在外交部谈判时更郑重：“以前我写过无数政策报告，字里行间全是条款，从来没哪份能让我攥得这么紧。”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眼底映着亭外的茶园和她的身影：“那些报告能改变云岭的日子，可只有这份，能填满我的日子。清姿，我申请调入你的世界，不是作为帮云岭的干部，是作为想陪你种茶、守亭、过一辈子的爱人。”
山风卷着茶香吹过，申请书的纸页轻轻作响。周聿微微俯身，把申请书和戒指一起递到她面前，掌心因为用力泛着红：“我申请，在你身边永远‘服役’，无论茶田遇旱，还是展会有坎，都做你最踏实的后盾。请你，批准。”
沈清姿看着空白的申请人栏，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云岭见他的样子——西装革履站在茶田边，连草鞋都穿不惯，却硬要帮老乡搬茶苗；想起滑坡时他跨越千里赶来，满身泥点却先问她有没有事；想起无数个加班的夜晚，他总默默递来温茶，把她的喜好记在笔记本里。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在眼前过，心里的柔软层层漾开。她抬起头，撞进周聿盛满期待的目光里，忽然笑了，梨涡浅浅的：“申请收到，周聿同志。”她接过申请书，指尖划过他的名字，“准予试用，任期嘛——”
“先定一辈子。”
“一辈子”三个字刚落，周聿猛地伸手把她拥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她的发顶蹭着他的下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还有衬衫上阳光的味道。远处忽然传来掌声，张阿姨、陈静和一群孩子站在坡下，手里举着写有“祝福”的樱花牌，笑得比樱花开得还艳。
“早知道你小子要搞花样！”张大爷举着茶杯喊，“茶亭的红绸都备好了，就等你们点头！”陈静笑着擦了擦眼角，手里攥着周爷爷的炒茶笔记——最后一页，周聿补了新的字迹：“云岭的茶香了，我爱的人也留在身边了”。
沈清姿从周聿怀里抬头，接过他递来的笔，在“申请人”栏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和他的紧紧挨在一起。周聿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刚好和腕间的银茶针呼应。两人并肩站在茶亭下，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慢慢叠在刻着“共守”的亭柱上。
风里的茶香更浓了，混着野菊花的甜。沈清姿忽然明白，所谓永恒，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是茶亭柱上的刻字，是申请书上的名字，是身边人温热的掌心——是往后每个清晨，都能一起摘茶、看雾、等孩子们在茶田边笑出声的，寻常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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