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他淡淡地说道。
“看来,我们那封‘离间信’,还没有送到他手上。”徐妙云说道。
“不急。”朱棡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他早就料到朱棣会来这么一出。
捧杀嘛,老套路了。
不过,这正好说明,朱棣已经开始按照他预设的剧本在走了。
朱棣以为自己是棋手,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
“对了,”朱棡放下茶杯,问道,“我让你贴的告示,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徐妙云的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夫君,你那个告示一贴出去,整个太原城都疯了。”
“哦?怎么个疯法?”朱棡饶有兴致地问道。
“还能怎么疯?”徐妙云白了他一眼,“现在晋王府的大门口,都快被挤爆了!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读书人,在我们王府门口排队,等着报名!”
“队伍从王府街的街头,一直排到了街尾,拐了好几个弯!城里的客栈,全都住满了!来晚的,就只能在街上打地铺!”
“而且,不光是山西的,我听说,连河北、河南、陕西的读书人,都拖家带口地往太原赶。他们都说,晋王殿下是活菩萨下凡,是文曲星转世,是天下寒门士子的再生父母……”
徐妙云学着那些读书人的腔调,把朱棡都给逗乐了。
“有这么夸张?”
“比这夸张的都有!”徐妙云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和珅和方孝孺他们,正带着人在贡院那边,临时搭建考场,登记名册,忙得是焦头烂额。”
“方孝孺他们什么反应?”朱棡问道。
“还能有什么反应?”徐妙云笑道,“那十一位大儒,一个个嘴上说着‘有辱斯文’、‘成何体统’,但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上去了。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人抢着读书的场面。”
“尤其是方孝孺,他昨天还找到我,说殿下此举,虽有千金买马骨之嫌,但确实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他对你的态度,可是大为改观。”
“那就好。”朱棡点了点头。
收买人心,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朱棡,有钱,任性!
他就是要让父皇看到,他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对了,夫君。”徐妙云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报名的人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庚三派人暗中排查,发现有一部分人,虽然穿着破烂,装作穷苦出身,但言谈举止,还有手上的老茧,都不像是常年握笔的读书人。反而……更像是……练家子。”
朱棡的眼睛,眯了起来。
“哦?鱼儿……这么快就上钩了?”
他一点也不意外。
朱棣和太子,都不是傻子。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把学宫办得红红火火。
派人来捣乱,或者安插钉子,是必然的。
“有多少人?”
“初步估计,至少有二三十个。而且,还在陆陆续续地增加。他们混在人群里,很难一一甄别。”徐妙云担忧地说道。
“不用甄别。”朱棡冷笑一声,“把门打开,欢迎他们进来。”
“夫君?”
“他想派人进来,我就让他进。他派一个,我收一个;他派一百个,我收一百个!”朱棡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我倒要看看,是他们安插钉子的速度快,还是我改造他们的速度快!”
“进了我晋阳学宫的门,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我不仅要让他们进来,我还要给他们开小灶!”朱棡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
“妙云,你传话给和珅。让他把这些‘背景不凡’的学子,都给我记下来。考试的时候,给他们放放水,让他们都考进来。”
“进来之后,把他们单独编成一个班。就叫……‘精英班’!”
“告诉他们,这个班,由本王亲自来教!”
徐妙云彻底被自己丈夫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给惊呆了。
把敌人派来的奸细,单独编成一个班,还要亲自去教?
这是什么操作?
“夫君,你这是要……”
“我要给他们好好‘洗洗脑’!”朱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我要让他们知道,跟着原来的主子,只是当牛做马的走狗。跟着我朱棡,才能做真正的人上人!”
“我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
“我要用我四弟和大哥派来的人,去反过来,对付他们自己!”
晋阳学宫的招生考试,在万众瞩目之下,正式拉开了帷幕。
考场就设在太原府的贡院,这里曾经是山西举子们参加乡试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一场规模空前,也诡异无比的“盛会”。
说它盛会,是因为参考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从贡院门口,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口音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脸上都带着一种对未来的渴望和狂热。
说它诡异,是因为这些考生里,成分实在是太复杂了。
有真正十年寒窗,穷困潦倒的读书人;有听到消息,想来碰碰运气的市井子弟;甚至还有不少人,贼眉鼠眼,东张西望,一看就不像是来考试,倒像是来踩点的。
和珅穿着他那身崭新的从九品礼生官服,站在贡院门口,看着这人山人海的场面,一张胖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人多好啊!人越多,油水就越多!啊不,是为殿下选拔的人才就越多!
“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别挤!谁敢插队,直接取消考试资格!”和珅扯着嗓子,指挥着王府的护卫和衙役维持秩序。
在他旁边,方孝孺和那十位翰林院的大儒,则是一脸的严肃。
他们负责出题和监考。
为了保证公平,也为了完成皇帝陛下的嘱托,他们出的题目,极难。
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经义策论,几乎涵盖了儒家经典的所有方面。
在他们看来,能通过这种考试的,必然是真正的饱学之士。
然而,考试的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三天后,榜单贴出。
录取的五百名新生中,固然有一大批是凭真才实学考上的,但其中,却夹杂着不少让监考老师们印象深刻的“奇葩”。
比如,有个考生,策论写得狗屁不通,但却在文章最后,画了一幅惟妙惟肖的太原城防图。
又比如,有个考生,经义一窍不通,但在考诗词时,却写了一首描述如何在夜间潜入富户家中而不被发现的“打油诗”。
还有更离谱的,交上来的卷子,正面是文章,背面竟然是晋王府后厨的采买清单,连哪天买了多少斤白菜都记得一清二楚。
方孝孺拿着这些五花八门的卷子,气得是浑身发抖。
“荒唐!简直是荒唐!这些人,也能叫读书人?把他们招进来,简直是有辱斯文!”他冲进晋王府的书房,将一沓卷子狠狠拍在朱棡的桌子上。
朱棡却是不以为意,他拿起那张画着城防图的卷子,饶有兴致地看了看。
“画得不错嘛,很精细。这是个人才啊。”
他又拿起那首“潜行诗”。
“嗯,文笔虽然粗糙,但内容很实用。也是个人才。”
“殿下!”方孝孺简直要气疯了,“这些人,分明就是别家派来的奸细!是来捣乱的!您怎么能把他们招进来?”
“方大人,稍安勿躁。”朱棡笑着请他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你说的,我都知道。”
“知道您还……”
“我不仅要把他们招进来,”朱棡打断了他,语出惊人,“我还要把他们,单独编成一个班,由我亲自来教!”
方孝孺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朱棡,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这位晋王殿下,到底想干什么?
“方大人,”朱棡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以为,我开这个学宫,真的只是为了教他们读圣贤书吗?”
“难道不是吗?”
“是,但也不全是。”朱棡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更想教他们的,是如何做人,如何做事,如何……为我大明,建功立业!”
“这些人,虽然来路不正,但他们身上,都有各自的本事。画图的,懂堪舆;写诗的,擅潜行;记账的,精算数。这些本事,若是用在歪门邪道上,就是祸害。但若是用在正途上,就是利国利民的大才!”
“我把他们收到麾下,亲自教导,就是要化腐朽为神奇!把这些别人手里的烂棋子,变成我手中的王牌!”
“这……这……”方孝孺被朱棡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他不得不承认,晋王这番歪理邪说,听起来……竟然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是,他们心向旧主,岂会轻易为您所用?”方孝孺还是不放心。
“那就要看,本王的手段了。”朱棡的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
……
三日后,晋阳学宫,正式开学。
开学第一天,所有新生都被召集到了学宫的大讲堂。
朱棡身着王爵常服,亲自出席了开学典礼。
他没有讲什么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只是简单地讲了三条规矩。
第一,在学宫之内,无论你过去是什么身份,是富家子弟,还是寒门秀才,一视同仁。违反宫规,一体论处。
第二,学宫之内,鼓励竞争。每月一小考,每季一大考。成绩优异者,有重赏。成绩垫底者,打扫茅厕一个月。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欺师灭祖,背叛学宫者,杀无赦!
当他说出最后三个字时,一股冰冷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讲堂。
那些混进来的奸细们,一个个心里都是一哆嗦。
典礼结束后,五百名新生被分成了十个班。
其中,有三十个“背景特殊”的学生,被单独分到了一个名为“甲字第一班”的班级。
他们被告知,这个班,是精英中的精英,将由晋王殿下亲自授课。
这三十人心里,又是得意,又是犯嘀咕。
得意的是,自己果然是“精英”,这么快就进入了晋王的核心圈子。
犯嘀咕的是,这晋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二天,甲字第一班的第一堂课,正式开始。
授课地点,不在教室,而在学宫的演武场。
朱棡一身劲装,手持长枪,站在演武场中央,看着眼前这三十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精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从今天起,你们的第一课,不是四书五经,而是……站军姿!”
“所有人,给我站直了!一个时辰!谁敢动一下,今天的午饭就没了!”
这群平日里偷鸡摸狗,或者自诩高人一等的奸细们,哪里受过这个苦?
不到一刻钟,就有人开始叫苦连天。
“殿下,我们是来读书的,不是来当兵的啊!”一个看起来像是江南世家子弟的青年,第一个忍不住了。
朱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拖出去,打二十军棍!”
立刻有两名如狼似虎的王府护卫冲了上来,将那青年架起来就往外拖。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我爹是苏州知府……”那青年的惨叫声,很快就变成了“啪啪”的板子声和杀猪般的嚎叫。
剩下的人,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一个个站得笔直,比标枪还直。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都累得像条死狗。
朱棡这才让他们休息。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不服气。”朱棡看着他们,冷冷地说道,“你们也别跟我装。你们是什么货色,你们的主子是谁,我心里,一清二楚。”
这话一出,三十个人,脸色“刷”的一下,全都白了。
他……他都知道了?
“你们是不是在想,既然我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把你们留下来?”朱棡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因为,我觉得你们还有救。”
“你们的主子,无论是太子,还是燕王,他们把你们派来,只是把你们当成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当成用完就扔的夜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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