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祭坛的石门厚重冰冷，青黑色的石面上刻着模糊的古老纹路，是历代王室祭祀留下的痕迹。
艾丽娅背靠着石门缓缓坐下，指尖触到石壁的凉意，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慌乱。
她双手紧握一柄从铁卫那里借来的短剑，剑身不算长，重量却远超她平日使用的草药刀，握得久了，掌心泛出细密的冷汗，手腕也隐隐发酸。
她将耳朵紧紧贴在石门上，门后的动静透过厚重的石壁传来，隐约能听到杰洛特低沉晦涩的吟唱声，音节生涩粗糙，像是岩石摩擦，又带着某种古老的力量，每一声都让石门微微震动。
除此之外，还有雅妲痛苦的嘶吼，时而尖锐如裂帛，时而沙哑如困兽悲鸣，听得艾丽娅心头一紧，指尖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石门之外，是一条狭长幽深的通道，蜿蜒向上连接着王宫上层，是通往祭坛的唯一路径。
通道两侧的石壁斑驳，布满潮湿的青苔，每隔数尺便插着一支火把，跳动的火焰驱散了部分黑暗，却也将影子拉得扭曲修长，投在石壁上晃来晃去，添了几分诡异的压抑。
艾丽娅的任务很简单，也很沉重——守住这扇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任何东西进入祭坛，直到里面的逆转仪式完成，或是彻底失败。
她从不是战士。
可此刻，她别无选择。上层的战斗早已进入白热化，特莉丝、哈涅尔和莱戈拉斯在对抗希姆那个恐怖的怪物，一旦他们抵挡不住，希姆或是它的爪牙突破防线冲下来，最先抵达的就是这扇祭坛门。
仪式期间最是脆弱，稍有干扰便可能功亏一篑，到那时，雅妲活不了，杰洛特会被反噬，上层的三人也将白白牺牲，所有人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通道远处传来沉闷的打斗轰鸣声，隐约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和法术爆发的闷响，震动顺着石壁缓缓传来，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落在艾丽娅的发间和肩头。
她闭了闭眼，能想象出上层战场的惨烈——特莉丝或许早已魔力透支，靠着燃烧生命力支撑法术；哈涅尔身上的伤口定然又裂开了，那枚能临时续命的戒指，不知还能撑多久；莱戈拉斯的速度再快，面对希姆的蛮力，恐怕也早已伤痕累累。
“愿梅里泰莉保佑他们，保佑所有人平安。”艾丽娅双手合十，低声祈祷，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握剑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深深的无力。
她想冲上去帮忙，哪怕只是简单的法印，递上一瓶治愈药剂也好，可她知道自己的职责在这里，守住这扇门，就是守住最后的希望。
一旦她离开，任何东西闯入祭坛，之前所有的牺牲都将白费，她不能冒这个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漫长得让人窒息。
火焰跳动的声音、自己的心跳声、门后隐约传来的吟唱与嘶吼，交织成一曲压抑的乐章，充斥着整个通道。
艾丽娅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目光死死盯着通道尽头的楼梯口，不敢有半分松懈，哪怕眼睛酸涩，也只是用力眨了眨，继续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突然，通道另一端的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死寂。
脚步声不算沉重，没有希姆那种怪物移动时的轰鸣，反而带着几分人类的踉跄，像是受伤后勉强行走的模样。
艾丽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站起身，双手握紧短剑，剑尖对准楼梯口的方向，全身肌肉紧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一道人影从楼梯口的阴影中缓缓走出，身形挺拔，穿着泰莫利亚铁卫的制式铠甲，只是铠甲上沾着不少血迹和尘土，显得狼狈不堪。
艾丽娅眯起眼睛仔细看去，认出了对方——是之前被雅妲抓伤肩膀的那名年轻铁卫，之前战斗时受了伤，费农安排他留在上层的偏殿处理伤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名铁卫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毫无血色，左肩的伤口只用粗布简单包扎了一下，暗红色的血迹早已渗透绷带，顺着手臂缓缓滴落，砸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他的步伐格外僵硬，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每走一步都要晃一晃，眼神也有些涣散，没有焦点，像是失去了意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
“士兵？”艾丽娅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特莉丝大人他们……还好吗？”
铁卫没有回答，依旧低着头，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着艾丽娅的方向走来，步伐没有丝毫停顿，眼神依旧涣散，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艾丽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缓缓后退一步，后背重新靠在冰冷的石门上，将身体挡在门前，手中的短剑握得更紧了：“停下！立刻停下！”
铁卫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依旧朝着她走来。艾丽娅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紧急情况下有临时口令，费农队长应该已经告知过你们，说出口令！否则，我不会让你靠近祭坛门！”
泰莫利亚铁卫在执行危险任务时，都会提前设定临时口令，用于辨别身份，防止敌人伪装混入，这次对抗希姆，费农定然早已安排妥当，只要对方是正常的铁卫，不可能不知道口令。
铁卫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距离艾丽娅数步远的地方。他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目光落在艾丽娅身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受伤后的痛苦，也没有面对阻拦的愤怒。
就在艾丽娅以为他会说出口令时，他突然笑了——那是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嘴角向上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眼神依旧空洞，与他此刻的身份、处境完全不符，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与诡异。
“口令？”铁卫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是之前的低沉沙哑，反而变得尖锐刺耳，还带着重叠的回音，像是两个人同时在说话，又像是某种非人的生物在模仿人类的声音，“不需要口令。我来这里，只需要……门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眼睛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的深褐色瞳孔迅速褪去，变成了纯粹的黑色，没有一丝眼白，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黑洞，透着浓郁的黑暗气息。
艾丽娅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他被附身了，或者说，被希姆的某种分身、某种黑暗力量控制了！
希姆果然没有放弃，竟然派了被控制的铁卫来试图破坏仪式！
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手心的冷汗浸湿了剑柄，身体也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但她没有后退半步，依旧死死挡在石门前面，将短剑举得更高，剑尖对准被控制的铁卫，声音虽然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你过不去，这扇门，我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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