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青袍人低语的声音在寂静的林中荡开,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重。他那双幽潭寒星般的眸子,终于从林不凡心口的碧绿碎片上抬起,扫过蜷缩在地、生机如风中残烛的小豆子,最后落在林不凡那双深陷眼窝、却燃烧着不屈与浓烈担忧的眼睛里。
那目光,淡漠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缓缓抬起那只刚刚点落树叶、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这一次,并非对着林不凡的伤口,而是隔空对着那枚紧贴焦黑皮肉、散发着微弱却顽强碧光的碎片,轻轻一弹。
咻!
一点微不可察、凝练到极致的翠绿星芒,如同初生的萤火,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碧绿碎片之中。
嗡——!
碎片猛地一颤!如同沉睡的心脏被骤然注入了一股强心剂!原本微弱的光芒瞬间变得清晰、稳定,甚至明亮了几分!一股远比之前纯粹、精粹、仿佛凝聚了最本源生命气息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从碎片中缓缓流淌出来,并非强行冲击林不凡体内那顽固的寂灭死气与深渊邪毒,而是极其柔和、极其巧妙地……包裹了上去。
就像一层坚韧而富有弹性的水膜,包裹住狂暴的火焰与污浊的泥沼。
“呃……”林不凡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预想中更加剧烈的冲突并未发生。那翠绿星芒融入碎片后,碎片散发出的新生之力,竟带着一种奇异的……协调性?它并未试图消灭或净化寂灭死气与邪毒,而是如同一个高明的调停者,在狂暴的毁灭之力与阴冷的侵蚀之力之间,构筑起一层薄而坚韧的缓冲带。
胸膛崩裂的石甲缝隙间,那丝丝缕缕试图渗出的黑气,被这层柔和的碧光稳稳地“按”了回去。伤口处火辣辣的灼痛感并未消失,但那种死气与邪毒被外来生命之力刺激而疯狂反扑、撕裂血肉的剧痛,却奇迹般地平息了。体内那如同沸腾油锅般激烈冲突的三股力量(寂灭死气、深渊邪毒、碎片生机),在翠绿星芒的介入下,竟暂时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却相对稳定的……新平衡。
虽然这平衡摇摇欲坠,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但至少,那不断撕裂他生命的冲突风暴,暂时停歇了。
林不凡急促而沉重的喘息稍稍平缓了一些,虽然每一次呼吸,胸膛的伤口依旧带来撕裂般的钝痛,但至少意识不再被剧痛撕扯得濒临溃散。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伏在自己身边、小脸惨白、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小豆子。
“小……豆子……”他喉咙里发出沙哑破碎的气音,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楚和焦急。
“生机流逝,本源亏空。”青袍人的声音平淡地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目光落在小豆子灰白的鬓角和冰凉的皮肤上,“强引‘生之息’的残力,凡胎俗骨,岂能承受?每一次爆发,都是在燃烧他自身的命元。”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扎在林不凡的心上。原来老张叔的警告,“啃你的精气神”,竟是如此残酷的真相!小豆子每一次为了救他、为了救大家而引动的力量,都是在用自己的寿命为代价!
“求……前辈……”林不凡用尽全身力气,仅存的左手五指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腐叶层,指甲翻裂,渗出鲜血。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青袍人,里面是绝望中迸发出的最后一丝卑微祈求,“救他……我……如何……皆可……”他不在乎自己这具破败的身体,不在乎那诡异的平衡能维持多久,他只在乎这个用命护着他的傻孩子。
青袍人沉默地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波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并未直接回应林不凡的祈求,反而再次将目光投向林不凡心口那枚光芒稳定了一些的碧绿碎片。
“此物,何名?”他忽然问道,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询意味。
林不凡一愣,随即艰难地摇头:“不……不知……矿洞……所得……”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将当初在废弃矿道塌方濒死之际,如何被这碎片融入体内的过程简单描述。
“矿洞……人界……”青袍人低声重复,眉头几不可察地再次蹙起,仿佛这个答案更加深了他的困惑。他凝视着碎片表面那几乎被磨平的、泪滴状的天然纹理,眼神变得悠远而深邃,似乎在追忆着什么极其久远、极其模糊的片段。
“生之息……”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吐出三个字,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太古遗泽……怎会……流落人界尘埃……又嵌于此等……”他的目光扫过林不凡残破的身躯和那诡异的石甲,“……怪诞之躯?”
林不凡听不懂“太古遗泽”、“生之息”这些词意味着什么,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青袍人对这碎片的重视。这或许……是小豆子唯一的生机?
“前辈……识得……此物?”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试图抓住这可能的救命稻草,“它……能……救他?”他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小豆子。
青袍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再次落到小豆子身上,看着那孩子即使在昏迷中,小小的眉头也因痛苦而紧锁,身体无意识地蜷缩着,仿佛想留住最后一点温暖。那灰白的鬓角,在斑驳的森林光线下,刺眼得令人心酸。
远处,那片被影枭遁入的幽暗森林深处,再次传来几声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兽吼,似乎被此地的能量波动和血腥味吸引得更近了一些。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清香与血腥混合的怪异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幽冥殿的阴冷臭味。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息都如同沉重的鼓槌敲在林不凡的心头。
终于,青袍人收回了望向幽暗森林的目光,重新看向地上的两人,那万年冰封般的淡漠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凿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凡躯为炉,死气为薪,邪毒为引,生之残片为种……强构畸态共生……”
“稚子赤心,燃命护亲,本源亏竭……”
“幽冥爪牙,腐毒侵扰,恶兽环伺……”
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回荡,像是在梳理,又像是在权衡。每一个词,都点出了此刻绝境的不同侧面。
“此地,非尔等久留之处。”青袍人最终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做出了决断。他并未直接答应救治小豆子,而是指向密林的另一个方向——并非影枭逃遁的幽暗之地,而是一片看起来相对明亮、古木间隐约可见一条被野兽踩出小径的区域。
“由此西行,约三百里,有一处‘沉雾泽’。”他的声音清晰而稳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泽畔生有‘月见草’,取其初晨带露之花心,佐以泽中‘沉水’服下,可暂时稳固其溃散本源,延缓生机流逝。”
林不凡的心脏猛地一跳!希望!虽然只是“延缓”,但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微光!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剧痛和虚弱狠狠按回地面,只能急切地看着青袍人。
“然,”青袍人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林不凡胸口那枚碎片上,眼神变得格外深邃,“此子生机之锁,根源在于强引‘生之息’残力,伤及命元根本。月见草与沉水,仅能治标,如同堵漏之沙袋,终非长久之计。”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观察林不凡的反应。
“欲固其本源,补其命元,需寻‘净灵泉’。”青袍人缓缓道出关键,“此泉生于灵脉纯净交汇之地,泉水蕴含一丝天地初生之纯净生机,乃滋养、修复命元本源的圣品。沉雾泽深处,便有一眼。然……”
他的目光扫过林不凡身上密布裂痕的石甲和焦黑的伤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残酷的冷静:“汝体内三力平衡,脆弱如累卵。寂灭死气受灵界浓郁生机刺激,本就蠢蠢欲动;深渊邪毒如附骨之疽,侵蚀不止。净灵泉周遭,生机最为磅礴,于汝而言,不啻于烈火烹油之地。一旦靠近,汝体内死气邪毒必受强烈刺激,恐瞬间失衡反噬,届时……”
青袍人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无比清晰——去净灵泉,小豆子或许有救,但林不凡自己,几乎是十死无生!这是摆在林不凡面前最残酷的选择:用自己的命,去赌小豆子一线渺茫的生机?还是……
“去……”林不凡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思考那“十死无生”的警告。他染血的嘴唇艰难地吐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小豆子为他燃烧了生命,他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若能换小豆子活下去,值了!
青袍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冰冷淡漠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是赞许?是悲悯?还是对这份凡俗执念的……不解?
“一月。”青袍人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汝体内之平衡,受吾一点‘引灵星芒’暂时调和,可维一月之期。一月之内,若不能寻得净灵泉,引其泉水之力固其本源,此子生机流逝之速将倍增,神仙难救。”
他微微抬手,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翠绿气息飘出,极其轻柔地拂过小豆子的眉心。小豆子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冰凉的皮肤也恢复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股即将熄灭的气息,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暂时“托”住了,不再继续滑向深渊。然而,他鬓角的那抹灰白,却并未褪去,反而因这外力的介入而显得更加刺目。
“此印可护他心脉一月,隔绝外界过盛生机刺激,使其本源流逝暂缓。”青袍人解释了一句,随即目光转向林不凡,“至于汝……好自为之。”
“谢……前辈!”林不凡挣扎着,用尽力气吐出感谢,额头上冷汗涔涔。
青袍人不再言语。他最后看了一眼林不凡心口那枚光芒稳定、仿佛因他的“引灵星芒”而多了一丝灵动的碧绿碎片,又瞥了一眼远处幽暗森林中隐隐传来的躁动兽吼,身影竟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林间的光影。
“记住,一月之期。沉雾泽……非善地。”他清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告诫,在林间袅袅消散。
话音落处,那青袍身影已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缕极其淡薄的、混合着草木清香的奇异气息,以及小豆子眉心上那一点若有若无的翠绿印记,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而决定命运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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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凡躺在冰冷的腐叶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针扎般的刺痛。青袍人消失了,留下的却是一个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残酷的抉择。一月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断头铡刀。
他艰难地偏过头,看着身边呼吸微弱但暂时平稳下来的小豆子。孩子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脸上沾满污泥和泪痕,那缕灰白的鬓角刺得他眼睛生疼。为了他,为了大家,这孩子付出了太多。他伸出唯一能动的左手,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拂去小豆子脸上的污迹,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皮肤,心也跟着揪紧。
“哥……哥……”小豆子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呢喃,小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依靠。
林不凡的心猛地一颤。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眶的酸涩,目光重新变得坚毅。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他尝试运转那沉寂枯竭的丹田。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寂灭死气,在翠绿星芒构筑的脆弱平衡下,艰难地从石甲缝隙中渗出,缓缓流转于近乎干涸的经脉。每一次运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却也带来一丝掌控身体的微弱力量感。
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用左手和还能勉强用力的腰腹力量,一点一点地撑起上半身。每一次移动,右肩被骨刺贯穿的伤口都传来钻心的剧痛和麻木,胸膛的石甲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摩擦声。汗水混杂着血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靠坐在一棵巨树虬结的树根旁。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都咳出带着黑灰的血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覆盖胸膛的灰白石甲上,蛛网般的裂痕依旧狰狞。但在那最大的崩裂处,焦黑干枯的血肉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嫩绿色芽尖,竟然顽强地探出了头!它只有米粒大小,在浓郁灵气的滋养下,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生机,与周围死寂的石甲和焦黑的血肉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这是碎片在青袍人星芒引导下,逸散出的那一丝精粹生机,在灵界环境下催生出的异象!
林不凡看着这诡异的嫩芽,眼神复杂。这或许是好兆头,碎片的力量在恢复?但这嫩芽本身,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和……不祥。它是生机的象征,却也像是扎根在他这具死气沉沉的躯体上的寄生之物。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枚沉寂的归墟钉青铜尖刺,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灼热!这一次,灼热感并非指向某个方向,而是带着一种急促的、充满警示意味的悸动!
与此同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吹叶动的摩擦声,从左前方那片茂密的、长满锯齿状宽大叶片的灌木丛后传来。
林不凡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边缘的直觉疯狂报警!他猛地屏住呼吸,左手下意识地探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他的残剑早已在葬兵谷崩碎。他只能死死抓住一把冰冷的腐叶,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小豆子依旧昏迷,毫无所觉。
那“沙沙”声停了片刻,随即,一个毛茸茸的、长着暗绿色硬毛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锯齿叶片的缝隙中探了出来。
那是一只林不凡从未见过的野兽。体型不大,如同家犬,但四肢异常粗短,覆盖着鳞片状的甲壳。它的头颅有些像鼠类,但吻部更尖长,两只细小的眼睛闪烁着狡黠而贪婪的暗红色光芒。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口中叼着的东西——半截沾着泥土和黑紫色凝固血迹的断臂!断口处覆盖着淡淡的青色光晕,正是影枭被青袍人斩下的那条手臂!
这头鳞甲鼠兽显然是被血腥味吸引而来。它贪婪地嗅着断臂上残留的气息,细小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当它的目光扫过靠在树根旁、气息奄奄的林不凡,以及他身边毫无反抗之力的小豆子时,那暗红色的瞳孔里,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食欲!
灵界的危险,第一次以如此直接、如此贪婪的面目,展现在林不凡面前。这不是强大的妖兽,甚至可能只是灵界食物链底层的存在,但对于此刻油尽灯枯、手无寸铁的两人来说,它就是致命的威胁!
鳞甲鼠兽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沉威胁声,细小的尖牙在断臂的骨茬上磨蹭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它放下了嘴里的断臂,身体微微伏低,粗短的四肢肌肉紧绷,暗绿色的鳞片在斑驳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它的目标,锁定了看起来更弱小、更易得手的小豆子!
林不凡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守护的疯狂,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剧痛!他可以死,但小豆子不能有事!
就在鳞甲鼠兽后腿蹬地,化作一道暗绿色的残影,张开布满细密尖牙的利口,狠狠扑向昏迷的小豆子脖颈的刹那——
“滚开!!!”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哑到极致的咆哮,从林不凡喉咙深处炸响!
他不知从何处爆发出的力量,左手猛地抓起一大把混合着碎石和腐叶的泥土,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砸向那扑来的暗影!同时,他覆盖着灰白石甲的右肩,不顾那几乎撕裂的剧痛,猛地向侧前方一顶,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撞开扑向小豆子的鼠兽!
砰!
噗嗤!
泥土碎石砸在鳞甲鼠兽的头上,虽未能造成实质伤害,却让它扑击的动作微微一滞。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滞!
林不凡撞来的身体,堪堪挡在了小豆子身前!鳞甲鼠兽那布满细密尖牙的利口,没有咬中小豆子脆弱的脖颈,而是狠狠咬在了林不凡强行格挡的左臂之上!
钻心的剧痛传来!那尖牙轻易撕裂了林不凡破烂的衣袖,深深嵌入皮肉之中!鲜血瞬间涌出!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冷麻痹的感觉顺着伤口迅速蔓延!
有毒!
林不凡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但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刺激下,一股凶悍的戾气从骨子里爆发出来!矿洞中挣扎求生的狠劲,葬兵谷血战的决绝,在这一刻彻底点燃!
“呃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被咬住的左臂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铁钳般狠狠回箍,死死勒住了鳞甲鼠兽那粗短的脖子!同时,他那仅能活动的、覆盖着石甲的右手手肘,带着全身的重量和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砸向鼠兽那相对柔软的腰腹!
砰!
咔嚓!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轻微声响!
“吱——!!!”
鳞甲鼠兽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嚎!腰腹处遭受的重击让它剧痛难忍,脖子被勒住更是让它窒息!它疯狂地挣扎起来,细长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抽打在林不凡身上,锋利的爪子在他手臂和胸膛上抓挠出深深的血痕!覆盖鳞片的身体滑溜而充满力量,每一次挣扎都几乎要挣脱林不凡的钳制!
林不凡死死勒住鼠兽的脖子,右手手肘如同打桩般,一下,又一下,不顾一切地猛砸鼠兽的腰腹!每一次砸击,都牵动着他全身的伤口,鲜血从嘴角、从胸口、从左臂的伤口不断涌出!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死……给我死……!”
他口中不断溢出鲜血和黑灰,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炭火,凶狠、疯狂、不死不休!
鳞甲鼠兽的挣扎越来越弱,惨嚎变成了无力的呜咽,暗红色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它终于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人类,比他想象的要可怕百倍!
终于,在林不凡不知第多少次肘击落下后,鳞甲鼠兽的身体猛地一僵,四肢抽搐了几下,彻底瘫软不动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失去了光泽,只剩下凝固的恐惧。
林不凡依旧死死勒着它的脖子,过了好几息,才确认这畜牲真的死了。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排山倒海的剧痛和虚弱瞬间将他淹没。他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连同死去的鼠兽一起,重重地砸倒在冰冷的腐叶层上,溅起一片尘埃。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每一次呼气都感觉生命在流逝。左臂被咬伤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灼痛和麻木感,毒素正在蔓延。胸口石甲的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那枚碧绿碎片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小豆子。孩子依旧昏迷,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沙沙……”
更多、更密集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潮水般涌向这片小小的空地!
林不凡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那些茂密的锯齿叶灌木丛后,一双又一双闪烁着贪婪暗红色光芒的小眼睛,如同黑夜中亮起的鬼火,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来!
是鼠群!
那头死去的鳞甲鼠兽的血腥味和临死的惨嚎,引来了它的同类!而且,是整整一群!
贪婪的低吼声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在寂静的原始森林中回荡。一双双暗红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饥饿的光芒,死死锁定着地上两个重伤的猎物和那具同类的尸体。
林不凡看着那如同潮水般从灌木丛后涌出的、密密麻麻的暗绿色鳞甲身影,感受着左臂伤口毒素蔓延带来的冰冷麻痹,听着自己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喘息……一股冰冷的绝望,再次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刚刚击退一个,却引来了更多。在这危机四伏的灵界,生存,竟是如此奢侈。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抓起泥土碎石时的冰冷触感。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
在那头死去的鳞甲鼠兽被砸烂的腰腹伤口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被血污掩盖的、如同凝固烛泪般的暗紫色光点,正随着那畜牲生命的流逝而缓缓析出,漂浮在伤口上方寸许的空中,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精纯邪异能量的波动。
深渊邪毒?不,似乎更精纯……是这鳞甲鼠兽吸收影枭断臂上的残留魔气后,在体内凝聚出的……毒核?
林不凡的瞳孔猛地一缩!一个极其疯狂、近乎自毁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混乱的灵台!
归墟钉碎片对幽冥殿气息的灼热感应……
影枭断臂残留的幽冥殿魔气……
鼠兽体内凝聚的微弱毒核……
还有自己体内……那同样源自深渊的邪毒!
他看着那点微弱的暗紫色光点,又看看自己左臂上被鼠兽咬伤、正散发着阴冷麻痹感的伤口,一个孤注一掷的想法,在绝望的深渊中,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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