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使者耶律达在汴梁暂住的第三日,皇城外来了一队特殊的使团。为首者身着高丽王朝的绯色官服,身后跟着数十名侍从,既有抬着锦盒的护卫,也有容貌秀丽的女子,还有几位身着布衣、背着行囊的老者,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宫门外递上了国书,求见大周皇帝。
消息传入大殿时,柴荣正在与范质、李谷商议契丹求和的应对之策。听闻高丽遣使来访,他略感意外,随即笑道:“高丽远在海东,自朕登基以来,两国虽有商旅往来,却未曾有过正式邦交。此次他们主动遣使,倒是有趣。宣他们进来。”
不多时,高丽使者金承礼带着侍从步入大殿。他身形微胖,面容和善,行礼时动作标准,语气恭敬:“高丽国王臣金承圭,谨遣小臣金承礼,拜见大周皇帝陛下。吾国久慕大周圣德,敬仰陛下一统中原、开创盛世之伟业,特备薄礼,前来朝贺,愿与大周永结同好,互通有无。”
说罢,金承礼示意侍从献上贡品清单。内侍接过清单,呈给柴荣。柴荣展开一看,上面列着高丽参、上等丝绸、珍珠玉石等珍宝,最末一行却写着“美女三十名,皆为高丽名门闺秀,精通琴棋书画”。
柴荣眉头微蹙,将清单放在御案上,语气平淡地问道:“金使者,贵国心意朕心领了。只是这三十名美女,不知是何用意?”
金承礼连忙答道:“陛下乃天朝上国之君,雄才大略,盖世无双。吾国国王感念陛下圣德,特意挑选国中最美的女子,献给陛下充实后宫,愿她们能侍奉陛下,略尽绵薄之力,也彰显两国友好之情。”
他说罢,便示意那些美女上前拜见。三十名女子身着高丽传统服饰,容貌确实秀丽,低头行礼时,姿态温婉。殿内不少大臣见状,都露出了艳羡之色,毕竟这样的美人贡品,历朝历代都是帝王乐于接受的。
可柴荣却摆了摆手,让美女们退到一旁,语气严肃道:“金使者,你回去转告贵国国王,这些美女,朕不能收。”
金承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脸不解地问道:“陛下,莫非是这些女子不合陛下心意?还是吾国礼数有不周之处?若有不当,还请陛下明示,吾国定当弥补。”
“非也。”柴荣摇了摇头,解释道,“朕坐拥天下,求的是百姓安居乐业,国家长治久安,而非后宫粉黛三千。贵国美女虽美,但于国于民,毫无益处。朕的后宫,无需这般‘贡品’,也不想因这些女子,让世人觉得朕沉迷美色,荒废朝政。”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些背着行囊的老者身上,好奇地问道:“倒是这几位老者,看衣着打扮不像官员,也不像侍从,不知是何身份?”
金承礼连忙答道:“回陛下,这些都是吾国最顶尖的农技师,精通水稻种植、果树栽培之术。吾国国王听闻大周重视农桑,百姓勤于耕作,便特意派他们前来,若陛下需要,他们可在大周传授种植技艺。”
“农技师?”柴荣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起身走到一位老者面前,仔细打量着他背上的农具和种子,“你们真的懂改良种植之法?能让粮食增产?”
那老者躬身答道:“回陛下,老臣世代务农,研究水稻种植四十余年,改良过稻种,也摸索出了一套抗旱防虫的法子,在吾国推广后,每亩地能增产三成。其余几位同僚,也各有专长,或擅种果树,或擅育蔬菜。”
柴荣闻言,大喜过望,拍着老者的肩膀说:“好!好!这才是真正的‘贡品’!百姓以食为天,粮食增产,百姓温饱,比什么珍珠玉石、美女佳人都重要!贵国国王能想到派农技师前来,真是深明大义!”
他转头对金承礼说:“金使者,那些珍宝美女,你尽数带回。朕不要这些虚物,只要贵国的农技师留在大周,传授种植技艺。作为回报,朕会将大周改良的犁具、水车图纸,还有新式种子赠予贵国,再派我朝的农技师随你一同前往高丽,与贵国互通有无,共同提高农桑水平。”
金承礼彻底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大周皇帝竟然拒收美女珍宝,反而对农技师如此看重。他反应过来后,连忙叩首道:“陛下圣明!小臣万万不及陛下这般心系百姓!臣定将陛下的意思如实禀报吾国国王,愿两国农桑交流源远流长,友谊长存!”
殿内的大臣们也纷纷赞叹:“陛下英明!珍宝美女不过是一时之乐,农技师才是国之根本!”“有高丽农技师相助,我大周粮食定能再获丰收!”“陛下以农为本,真是百姓之福!”
柴荣笑着扶起金承礼,吩咐道:“传朕旨意,为高丽使团安排上好的驿馆,尤其要照顾好各位农技师的饮食起居。明日起,朕要亲自带他们去汴梁城外的官田视察,让他们尽快熟悉大周的土壤气候,早日推广改良种植之法。”
“臣遵旨!”内侍连忙应下。
金承礼感激涕零,再次叩首谢恩:“陛下如此厚待,吾国上下感激不尽。小臣回去后,定劝吾国国王,与大周世代友好,永不相负。”
待高丽使团退下后,范质笑着说:“陛下拒收美女,重用农技师,此事传出去,定会被百姓称颂,也让周边诸国知晓陛下心系民生,并非贪图享乐之君。”
柴荣点点头,语气坚定道:“朕做皇帝,不为个人享乐,只为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高丽送来的农技师,是天赐的助力,朕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让大周的农桑更上一层楼,让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他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吩咐道:“对了,派专人盯着契丹使者耶律达,看看他有没有与高丽使团接触。辽穆宗心思难测,高丽又地处海东,若两国暗中勾结,恐生变数。”
“臣遵旨。”李谷连忙应下。
次日一早,柴荣便带着高丽农技师来到汴梁城外的官田。此时正值秋收时节,金色的稻田一望无际,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稻秆。高丽农技师们看到如此丰收的景象,纷纷赞叹不已。
那位擅长水稻种植的老者,蹲在田埂上,仔细观察着稻穗和土壤,又向旁边的大周农夫询问种植方法。当他得知大周已经推广了育秧移栽、合理密植的技术后,更是连连点头:“大周农桑技术已然十分先进,老臣若能将吾国的稻种与大周的技术结合,定能让产量再创新高。”
柴荣笑着说:“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朕已下令,在全国各州府设立农桑学堂,让你们的技艺能在大周广泛传播。等你们教会了大周的农夫,朕还要让你们与大周的农技师一起,研究更多改良之法,让天下百姓都能受益。”
农技师们纷纷躬身领命,脸上满是干劲。他们原本以为只是来做做样子,却没想到大周皇帝如此重视农桑,如此尊重他们这些农夫出身的人,心中顿时生出了归属感。
就在柴荣与农技师们热火朝天讨论种植技术时,内侍匆匆赶来,神色凝重地禀报:“陛下,契丹使者耶律达派人送来消息,说辽穆宗同意缴纳岁贡,但拒绝归还剩余的燕云十三州,还说若大周执意索要,契丹将联合北汉残余势力,与大周决一死战!”
柴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望着远方的田野,缓缓握紧了拳头。看来,契丹终究还是不愿轻易放弃燕云。一场围绕燕云故土的大战,似乎已不可避免。
而此时,高丽使团中,一名看似普通的侍从悄悄离开了驿馆,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与一个身着契丹服饰的人接上了头。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匆匆分开,消失在汴梁的人流之中。这一切,都被暗处的大周密探看得清清楚楚,迅速禀报给了柴荣。
柴荣得知消息后,脸色愈发阴沉。他没想到,高丽使团中竟然有契丹的奸细。这场看似友好的农桑交流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阴谋?契丹与高丽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一场涉及邦交、战争与阴谋的风暴,正在悄然向大周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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