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塔顶的风带着蚀骨寒意,当凤清羽踏入幻境之层的刹那,周遭景象骤然扭曲。南国宫殿的琉璃瓦在她眼前碎裂成沙,熟悉的宫阙化作云雾散去,最终凝结成苍梧原战场上那片染血的芦苇荡——三年前她亲手将盟友推入绝境的地方。
公主,您真要这么做?副将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与记忆中丝毫不差。凤清羽僵硬地转头,看见年轻将领胸前插着自己的银簪,鲜血正顺着簪尾的凤凰流苏滴落,在枯黄苇叶上晕开刺目红痕。
她下意识摸向发髻,那支象征南国储君身份的七尾凤簪正冰冷地贴在掌心。幻境的真实感令人窒息,连风中飘散的血腥气都如此真切,让她几乎要溺毙在这精心编织的噩梦牢笼里。
芦苇丛中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喊,十几个身披盟友铠甲的士兵从雾中跌跌撞撞跑出,他们的眼睛全是流淌黑血的空洞。为何背叛我们?最前面的老兵抓住她的裙裾,腐烂的手指深深掐进皮肉,你答应过会派兵支援!
凤清羽踉跄后退,狐系特有的狡黠在此时荡然无存。她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仿佛仍能看见当年签下降书时沾染的墨迹。为保全南国百姓,她将盟友的布防图献给敌军,用三千将士的性命换取短暂和平。这个秘密像毒蛇般盘踞在她心底,此刻被天魔之力无情地拽到阳光下凌迟。
我别无选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美艳的脸上血色褪尽。幻境开始扭曲变形,盟友的尸体堆成小山,化作她父王严厉的面容:清羽,记住你是凤氏血脉,南国存亡重于一切。随即又变成敌军将领猥琐的笑:公主真是识时务,不如跟本将军回营,还能保你一世荣华。
无数张脸在她眼前交替闪现,指责、嘲讽、贪婪、怜悯......这些目光像烧红的烙铁,在她灵魂上烫出密密麻麻的伤痕。狐系公主引以为傲的狡黠在此时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她精心伪装的坚强外壳。
不——!凤清羽捂着头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掐进太阳穴。黑紫色的魔气从她七窍渗出,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如同狰狞的泪痕。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积水洼里逐渐魔化,美艳的狐眸变成竖瞳,尖锐的指甲弹出指尖——原来这就是天魔想要的,让她在无尽悔恨中彻底沉沦。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穿透层层幻象:九域一统,再无背叛。
凌苍的话语如惊雷炸响在灵台。那是三个月前在洛阳城外,铁血帝王执剑而立的背影,寒铁盔甲反射着冷月清辉。当时她作为南国质子被迫觐见,本想以狐族魅术蛊惑这位传说中的暴君,却被他眼中的决绝震慑——那是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仿佛天地万物都要在其意志下俯首称臣。
再无背叛......凤清羽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她猛地抬手拔下发髻上的凤簪,尖锐的簪尖对准自己的心口。幻境中的盟友们发出兴奋的嘶吼,以为她要自我了结,却见狐系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决绝交织的光芒。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簪尖在烛光下划出银亮弧线,没有刺向心脏,反而精准地刺入左臂曲池穴。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却也彻底撕裂了幻境的桎梏——她竟用簪子挑断了自己的手少阳经!
墨色毒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在地面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这是南国皇室秘传的蚀骨焚心咒,以自身精血为引,用剧痛换取片刻清醒。凤清羽捂着流血的手臂站起身,被魔气浸染的瞳孔恢复清明,嘴角勾起一抹狐系特有的狡黠笑意:
天魔小儿,你不懂。背叛从来不是我的选择,而是我的武器。
隐藏在暗处的墨尘悄然握紧折扇,象牙扇骨在掌心勒出白痕。他本奉凌苍之命暗中保护众将,却没想到会目睹如此惊心动魄的破幻之法。这个看似依附强者的狐系公主,骨子里竟藏着如此决绝的狠厉——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凤清羽甩去簪尖的血珠,银簪在指间转出漂亮的花,重新插回发髻。她踩着盟友的幻象残骸前行,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带毒的血印。当走到幻境出口时,突然回头望向墨尘藏身的阴影,红唇轻启用传音入密道:墨先生,替我告诉凌苍——他的承诺,我等着兑现。
话音未落,她已消失在通往上层的阶梯。墨尘望着那串逐渐发黑的血脚印,缓缓收起折扇。方才凤清羽破幻时那句从今往后,我只为自己而活的誓言,让这位算无遗策的狐系谋士第一次感到心惊——这只浴血重生的南国凤凰,或许会成为凌苍统一天下路上,最意想不到的变数。
雾气缭绕的幻境之层中,最后一缕魔气不甘地消散,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幻象残骸。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滴带毒的鲜血渗入地砖缝隙,悄然滋养着某种未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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