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宗，丹堂。
晨曦的微光，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洒在这座千年宗门的琉璃瓦上，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弃药谷的方向，那道被昨夜惊天爆炸撕裂出的巨坑，如同大地之上一道狰狞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恐怖。
一股混合着硫磺、焦土与毁灭气息的怪风，正从巨坑的方向吹来，席卷过丹堂的每一寸土地，钻入每一个弟子的鼻息。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宗门内迅速蔓延。
“听说了吗？那是弃药谷……整整一座山谷，一夜之间，就……就没了……”
“是敌袭吗？是哪个势力，敢如此挑衅我们天玄宗？”
“闭嘴！宗门自有定论，岂是你我能妄加揣测的？”
几名低阶弟子聚在角落，声音压得极低，眼神中却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恐惧。他们看向弃药谷方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仿佛那里不是一座山谷，而是一头刚刚苏醒的远古凶兽，随时会再次喷吐出毁灭一切的烈焰。
丹堂深处，最核心的密室。
这里，是丹堂长老平日里闭关炼丹、参悟丹道的地方，平日里，这里总是弥漫着沁人心脾的丹香，安静而祥和。
但此刻，这里却是一片死寂。
空气中，没有了往日的丹香，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这味道，来自密室中央，那块被放置在紫檀木桌上的黑色岩石。
岩石的表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极致的高温，瞬间融化后又迅速冷却。它的断面，闪烁着一种诡异的、非自然的光泽，仿佛能吞噬光线。
丹堂长老，就站在桌前。
他一身素白的长老道袍，此刻却显得有些凌乱。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他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块黑色岩石，仿佛要将它看穿。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作为一名金丹期的高手，一名浸淫丹道数百年的宗师，他见过无数种力量。
有飞剑的锋锐，有符箓的玄奥，有阵法的磅礴，有灵兽的蛮横……
但他从未见过，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像这样，瞬间将一座山谷，夷为平地！
这股力量，没有灵力的波动，没有法术的轨迹，它纯粹、暴烈、毁灭！
它，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李青……死了……”
“弃药谷……炸了……”
“林凡……不见了……”
“还有这个……”
他的目光，从黑色岩石上移开，落在了桌角的另一样东西上。
那是一枚暗红色的丹药。
一枚，他从未见过，却在整个宗门底层弟子中，流传甚广的“神秘丹药”。
一枚，效果比宗门最好的丹药，还要好上十倍的——“高能回气丹”。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本《基础化学原理》。
书页上那些“元素”、“原子”、“氧化反应”的理论，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蛮族人……萧澈……
那个被所有人视为“野路子”、“蛮夷”的守护神……
他到底是谁？
他到底掌握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地刺入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
他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做出一个抉择。
是向宗主，向整个天玄宗，揭露这一切。将那个“蛮族守护神”视为心腹大患，举全宗之力，将其剿灭？
还是……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画面。
一个，他不敢去想，却又无法抗拒的画面。
一个，能让他突破金丹，甚至达到元婴、化神，将整个天玄宗，甚至整个玄灵域，都踩在脚下的——画面。
“长老……”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密室外的走廊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丹堂长老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地转过身，只见一名负责传信的弟子，正站在门口，低着头，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何事？”丹堂长老的声音，冷得像冰。
“回……回长老……”那名弟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宗……宗主传您过去议事……就在……就在正阳殿。”
“正阳殿……”
丹堂长老的心中，猛地一沉。
正阳殿，是天玄宗处理宗门大事、审判重犯的地方。
宗主在那里等他，目的不言而喻。
是为了弃药谷的事情。
是为了李青的事情。
是为了那个“神秘人”的事情。
他知道，一旦他踏入正阳殿，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将被迫，站在那个“蛮族守护神”的对立面。
而那个“蛮族守护神”，仅仅用一枚丹药，就能让他数百年的修为，毁于一旦。
仅仅用一座山谷的爆炸，就能让整个天玄宗，都为之震动。
他，赌不起。
他，不敢赌。
“我……知道了。”丹堂长老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他挥了挥手，“你先去回禀宗主，就说我处理完手头的急事，马上就到。”
“是！”
那名弟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密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丹堂长老，独自一人，站在密室中，看着桌上的黑色岩石和那枚暗红色的丹药，脸色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恐惧、贪婪、挣扎、决然……
各种情绪，在他的脸上，交替闪现。
他知道，宗主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
他知道，那个“蛮族守护神”，也不会再给他太多的时间。
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他缓缓地伸出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黑色的、指甲盖大小的圆片。
这是林凡留给他的“传呼器”。
一个，能让他与那个“蛮族守护神”，直接联系上的——“钥匙”。
他的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他犹豫了。
他挣扎了。
他想起了自己数百年的修行，想起了自己在宗门内的地位，想起了自己身为丹堂长老的尊严……
他，真的要背叛宗门吗？
他，真的要投靠一个蛮族人吗？
他，真的要走上一条，与整个修仙界为敌的——不归路吗？
“不……我不是背叛……”他喃喃自语，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我是为了……寻求真理……我是为了……更高的境界……”
他的眼神，从挣扎，变得坚定。
从恐惧，变得狂热。
他想起了那本《基础化学原理》，想起了那个“科学修仙”的世界。
他知道，那个世界，才是他，以及整个修仙界，应该去追求的——未来。
“我……没有错……”
“是这个世界……太落后了……”
他，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按下了“传呼器”上的按钮。
一道微弱的红光，在“传呼器”上，一闪而逝。
他知道，这道红光，已经跨越了空间的距离，传达到了那个“蛮族守护神”的手中。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了。
他，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已经将自己，彻底地，卖给了那个——“蛮族守护神”。
他，缓缓地收起“传呼器”，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道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密室的门。
门外，阳光刺眼。
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正阳殿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有些落寞。
但他知道，他即将面对的，将是一场，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审判。
而他，已经做好了——“背叛”的准备。
……
蛮神营。
萧澈，正站在地下基地的入口，看着远方天际的那片乌云。
他的手中，那个与之对应的“传呼器”，亮起了一道微弱的红光。
萧澈看着那道红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丹堂长老……”
“你的选择，是明智的。”
“欢迎，加入我们。”
他，转过身，看着地下基地里，那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眼中充满了自信。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天玄宗的内部，就已经被他，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而这颗炸弹，即将引爆。
他，已经可以开始，他的下一步计划了。
“林凡。”
萧澈的声音，在地下基地里回荡。
“弟子在。”林凡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准备一下，”萧澈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我们要，办一所学校。”
“学校？”
“没错。”萧澈点了点头，“一所，专门培养‘工业人才’的学校。”
“是！弟子遵命！”
林凡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他知道，师尊的“工业帝国”，从这一刻起，真正地——拉开了序幕。
而这一切的开端，就始于那个，刚刚按下“传呼器”的——丹堂长老。
风暴的中心，此刻依旧平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下一次的爆发，将会是——天翻地覆。
雨，又开始下了。
细细密密的雨丝，如同一张大网，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其中。
谁也不知道，在这张大网之下，一场足以颠覆整个玄灵域格局的风暴，已经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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