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生踏出那片被灰雾抹去的空间后一瞬,天地间的光与声音像被重新接回。
风吹过。
带着真实的温度、真实的触感,掠过他和怀中的绫罗心。
仿佛刚才那一切关于命印、灰雾、影子的威胁,都只是幻觉。
但白砚生知道,那不是幻觉。
——真正的危险,从她苏醒的那刻才刚开始。
绫罗心静静地靠在他怀里,长睫垂落得像覆着一层薄霜,清冷、脆弱,却美得令人心颤。
她的呼吸极轻。
仿佛只要风再大一点,她就会重新消失。
白砚生脚步一点点稳下来,轻声对她说:
“别怕。我带你回去。”
无人回应。
但那被她紧紧攥着的一角衣襟告诉他——
她能听到。
他怀抱着她,往外界的边界处走去。
灰雾消散后,这片曾经通往未知之地的空间,露出原本的结构。
像是两层世界之间的夹缝。
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
只有漂浮的碎片、破裂的时空纹路,在他脚下缓缓滑移。
“……这里不是自然形成的。”
白砚生低声自语。
“是人为切开的一段‘命裂’。”
“为了吞掉你……还是保护你?”
他问着怀中的绫罗心。
当然,她不会回答。
但白砚生心底已有某种隐隐的猜测——
有人在阻止她醒来。
也有人……在护着她。
而敌我并没有那么分明。
就在他思索之际,脚下突然一震。
一道光纹从远处亮起,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
白砚生皱眉:“阵法?”
光纹迅速蔓延,交织成一片巨大的、半透明的结构。
像网,却不是捕捉。
像阵,却不是攻击。
它像是……一扇门。
白砚生抱紧怀中之人,目光沉稳:“谁设的?”
他刚迈开一步,光纹突然停止扩散。
紧接着——
一道清晰的、陌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白砚生,你不该带她来这里。”
白砚生脚步顿住。
声音不带情绪,却冷得像从死寂深渊传来。
他抬眼:“你是谁?”
光纹中没有显现身影,但声音继续:
“守界者不能现身,只能传言。”
守界者?
白砚生眉心轻皱。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但从语气判断,那绝不是普通存在。
声音再次响起,像在陈述事实:
“承载者苏醒,是禁忌。”
“你带她出来……等同于撕开命序。”
白砚生冷笑:
“我不在乎什么命序。”
“我只知道,谁敢动她,我就灭谁。”
光纹轻轻震动,仿佛被激怒。
守界者的声音也第一次出现明显波动:
“你不明白。”
“她承载的是……被抹去的‘原初命格’。”
白砚生心口一紧。
他在命印消失那一刻也听过这个词——
“原始命格”。
而眼前这个声音,却用得更加明确。
原初命格。
比“命格”更古老,更危险,更……不该存在。
光纹的中心亮起一道微弱的影子轮廓。
不是实体,是“概念”的投影。
那影子缓缓开口:
“你知道所谓命格为什么会觉醒吗?”
白砚生沉声:“她没必要告诉我。我会自己查。”
影子轻声:“你知道……有些命格,是从不存在的。”
白砚生微微皱眉。
影子缓缓说出一句让整个空间都震动的话:
“绫罗心之所以会有现在的命格……是因为原初命格被封死。”
“她的命,被重写过一次。”
白砚生心脏轰然一震。
绫罗心的命……被重写?
谁能做到这种事?
谁敢动她的命?
光纹继续震动,守界者像在逼他接受事实:
“你现在抱着的,不只是她。”
“你抱着的是被命运抹去的一段真相。”
白砚生低头,看着她宁静的侧脸。
他的指尖轻轻触到她的发丝。
哪怕真相再荒唐,哪怕世界再怎么撕裂,他都不会松手。
“然后呢?”
他声音很轻: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放手?”
守界者沉默了一瞬。
那沉默里,有一种奇异的……叹息。
不是悲伤,而是无奈。
“不是让你放手。”
影子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是告诉你——你抱着她,就得背全世界的代价。”
白砚生的目光,瞬间冷如刃锋:
“全世界的代价?”
他低声笑了。
笑得危险、轻蔑,却又带着只有绫罗心能听懂的温柔。
“她若要我背,我就背。”
“她不要——”
“我也替她背。”
光纹开始剧烈震动。
守界者的声音第一次明显慌乱:
“你不懂!”
“原初命格苏醒,会让整个命序崩塌,你们会被——”
白砚生抬手。
灵力如风刃般爆开。
光纹被一击斩开。
世界轰鸣。
守界者的声音被硬生生截断。
白砚生抱着绫罗心迈入裂开的光门,声音低沉而平静:
“命序崩塌关我什么事?”
“我只关心她。”
光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
而闭合前最后一瞬,一个即将被抹去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你会后悔的……她醒来……不会记得你……”
光门闭合的刹那,所有声响都被隔绝。
世界从震怒、轰鸣、崩裂的边界,一下坠入死一般的静。
白砚生抱着绫罗心,落在一片柔光铺陈的大地之上。
不像真实的地面,却比现实更稳固。
像是一段命运“外侧”的缓冲带。
他心念微动,四周立刻被警戒灵息覆盖。
没有追兵。
没有守界者。
没有任何力量迫近。
绫罗心仍靠在他怀里。
安静,脆弱,眉间隐隐泛着淡淡的寒光——那是命格被强行压制的痕迹。
白砚生指尖轻触她额前的发。
“……不会记得我?”
他低低念着,像是在重复守界者的最后一句威胁。
可他的眼神,却半点不动摇。
“那就让她记回来。”
“忘了……我也让她再爱回来。”
他抱着她,缓缓坐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
风在这片奇异空间流动,却带不来任何方向感。
白砚生闭上眼,运转灵息,为她稳命。
可就在他灵力流入她体内的一瞬——
——绫罗心的指尖轻轻动了。
白砚生心口一紧,立即睁眼。
她的睫羽颤了颤。
不像醒来,更像是在本能地反抗某种枷锁。
突然——
“不要……”
她的声音极轻,几乎听不见,却像刀割过白砚生的心。
她低语着:“不要……带我走……不要……”
白砚生眉心骤沉。
“心心,我在。你醒醒。”
话音刚落。
绫罗心猛地皱眉,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她:
“……滚开……别靠近白砚生……”
白砚生的心,真正地停了一瞬。
那不是对他说的。
那像是对某个“影子”嘶喊。
像是在某个无形的战场,她拼命护他——
即使他不在那场战里。
她护得那么绝望,那么用力,以至于被封印后的本能依旧在挣扎。
“绫罗心。”
白砚生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没有影子,没有敌人,只有我。”
“你安全了。”
但她听不见。
她像被困在某段破碎记忆中,被逼到绝境。
“别碰他……别靠近他……!”
她伸手,似要抓住什么虚空中的敌意。
白砚生握住她颤抖的手。
“我在这里。”
他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你抓的是我。”
她的呼吸突然乱了,像被这触感撕开封印。
下一秒——
她猛然睁眼。
却没有焦距。
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倒映着白砚生,却没有认出他。
她盯着他,声音微弱:
“你……是谁?”
白砚生的手微微一紧。
不是因为震惊,而是那种久别后再失去一次的疼。
他没有躲,也没有隐藏,只是低声:
“白砚生。”
绫罗心怔了一下。
“……白砚生……”
她像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在唇间轻轻试着念。
忽然间——
她痛得皱眉,捂住头。
像是这名字触动了某个禁区。
白砚生立即扶住她:“心心——”
绫罗心咬着唇,眼底泛着逼人的水光:
“我……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
白砚生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没关系。”
“忘了,我陪你找回来。”
她抬头看他。
眼神空白而迷茫,却被他深邃的黑眸牵住。
她抬手,扯住他的衣领:
“你……你刚才抱着我……”
白砚生看着她,不闪不避。
“嗯。”
“那……为什么?”
白砚生声音低哑:
“因为你是我的人。”
空气凝固。
绫罗心怔住了。
她本能地红了耳尖,却又完全记不起——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在他怀里,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她只知道,她的心跳得很快。
像在回应他,又像在逃避他。
“我……”她抿唇,“我是不是……认识你很久了?”
白砚生轻轻点头。
“很久。”
“那我忘了什么?”
白砚生指尖轻触她心口。
“你忘了——”
“你喜欢我。”
绫罗心像被一击震住。
耳朵红透,呼吸慌乱,眼神瞬间乱了。
她抬手想推开他,但指尖却只是无力地抓住了他的胸口。
“我……喜欢你?”
她喃喃地重复着。
白砚生凝视她。
“你喜欢我。”
“喜欢到愿为我死。”
“喜欢到连梦里都护我。”
“喜欢到刚才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让别人滚开。”
绫罗心愣住,睫毛微颤。
“我……做了……这种事?”
“嗯。”
白砚生把她的手握紧。
“而我也一样。”
他低声、坚定、不容退路地说:
“我喜欢你。”
“喜欢到,哪怕整个命序崩塌,我也不会放手。”
绫罗心瞳孔微缩,像被这句话击穿了呼吸。
她抬眼看他,眼底有一瞬接近本能的动情——
但下一秒,她的意识突然剧烈震荡。
一段被封锁的记忆像要破土而出。
“等等……我……我好像真的——”
她声音颤抖。
“我真的……喜欢——”
话没说完,天空忽然裂开一道刺目的光。
白砚生瞬间抱住她,抬头。
裂缝中,传来熟悉而冷酷的声音:
“承载者苏醒超过限界。”
“执行第二封锁。”
绫罗心瞳孔一缩:“不……不要——”
白砚生怒声低吼:
“敢动她试试!!!”
可是光已经坠下。
几乎瞬间,将二人笼罩——
——世界再度被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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