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情报甄别处办公楼里,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陈默刚踏进走廊,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往常迎面而来的科员们总会笑着打招呼,今日却大多低头快步走过,眼角的余光扫过他时,带着几分躲闪的意味——就像南京城巷弄里,百姓撞见日军巡逻队时的模样,只是那份畏惧里,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
“处座早。”李伟捧着厚厚的卷宗迎上来,声音压得有些低,“您……还是少在走廊待着,底下人嘴碎。”
陈默脚步没停,指尖摩挲着腰间新换的中校军衔,语气平淡:“说什么了?”
李伟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道:“昨晚不知是谁把赵山的事捅出来了,现在楼里都在传,说您为了往上爬,连养父都能……”
“都能怎么样?”
陈默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倒让李伟心里发慌。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把“弑父”两个字说出口,只是攥紧了卷宗:“都是些没影的闲话,您别往心里去,我已经让底下人闭嘴了。”
陈默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们说,越热闹越好。”
这话让李伟愣在原地,看着陈默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满心都是疑惑——赵山是陈默的养父,早年在秘密情报组时还常来探望,上个月突然“病故”,上边只说是突发恶疾,可现在传出来的版本,却是陈默为了撇清赵山和汪伪的牵连,亲自下的手。
虽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说,但“为上位不择手段”“连养父都能牺牲”的议论,早已像重庆的雾一样,弥漫在整个复兴社。
陈默推开办公室的门,刚坐下,就见勤务兵端着茶杯进来,眼神躲躲闪闪的,放下杯子时手都在抖。他看在眼里,却没点破,只是翻开桌上的情报卷宗。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进来的是总务处的老张,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却站在门口不肯上前。
“张科长,有事?”陈默抬头看他。老张干咳两声,把文件递过来,声音含糊:“这是您要的上周情报汇总,我……我先回去了。”
转身要走时,却被陈默叫住:“张科长,听说最近楼里有不少关于我的闲话?”老张身子一僵,连忙回头摆手:“没有没有,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话,处座别当真!”
“当真不当真,不重要。”
陈默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但我听说,有人说我‘弑父’,这话你听过吗?”
老张额头瞬间冒了汗,支支吾吾半天,才硬着头皮道:“处座,赵先生的事……上边都说是意外,那些人就是闲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办公室。
陈默看着紧闭的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丝冷笑。
他早该想到,赵山的事瞒不住——赵山暗中勾结汪伪,证据确凿,他当初为了不连累整个小队,只能造成他自杀的假象。
这事虽经戴笠压下,对外只说是“病故”,但复兴社里从不缺有心人,尤其是那些盯着日情报甄别处位置的人,巴不得他名声扫地。
下午去曾家岩汇报工作,刚走到走廊,就听见两个参谋在拐角处低声议论。
“你说陈默这事,真的假的?连养父都能下手,也太狠了吧?”“可不是嘛,听说赵山当初还帮他进的秘密情报组的,这简直是白眼狼!”“嘘……小声点,他可是戴老板跟前的红人,小心被听见!”
陈默脚步没停,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那两个参谋见了他,脸瞬间白了,连忙立正敬礼,大气都不敢喘。
陈默连眼皮都没抬,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议论,只是继续往前走,可心里却清楚——这“弑父”的标签,已经牢牢贴在了他身上。
到了戴笠办公室,汇报完甄别的情报,戴笠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关切:“最近下边的闲话,你听说了?”
陈默点头:“老师,学生听说了。”戴笠皱了皱眉:“我已经让人去查是谁传的,敢在复兴社里造谣,胆子不小!”陈默却摇头:“老师,学生觉得不用去查。”
“哦?”戴笠有些意外,“你倒看得开?”
陈默站起身,目光坚定:“他们愿意说,就让他们说。一来,能让那些盯着甄别处的人放松警惕,觉得我是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反而不会防着我;二来,也能看清谁是真心对我,谁是背后捅刀子的。”
戴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小子,倒是比我想的透彻。不过你要记住,名声这东西,虽不能当饭吃,但在复兴社里,太臭了也不行。必要时,我会帮你压一压。”
陈默拱手:“谢老师关心了,学生我自有分寸。”
从曾家岩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映着湿漉漉的石板路。
陈默没有坐车,而是沿着嘉陵江慢慢走。
江风吹拂着脸颊,带着水汽的凉意,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想起赵山临死前的眼神,有不甘,有怨恨,还有一丝解脱——或许赵山自己也知道,勾结汪伪,早晚有这么一天。
正走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李伟科长。
“处座,您怎么一个人在这走?”李伟追上他,递过来一件外套,“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陈默接过外套穿上,笑了笑:“怎么,怕我想不开?”李伟挠了挠头:“不是,就是觉得那些人太过分了,明明您是为了党国,他们却……”
“别气了。”
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说我‘弑父’,说我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正好。以后那些日本间谍和汪伪的人,想起我陈默,就会觉得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反而不会怀疑我还有其他心思。”
李伟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处座,您是想……”
“没错。”陈默望着江面上的波光,眼神锐利,“有时候,坏名声比好名声好用。那些对手以为我只看重权力,放松了警惕,我才能更好地查他们的底。至于身边的人,愿意信我的,自然会留下;不愿意信的,走了也不可惜。”
李伟恍然大悟,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还是处座想得深远!我之前还替您着急,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陈默笑了笑,没再多说。
两人沿着江边慢慢走,夜色渐浓,江面上的船只亮起了灯火,远处传来零星的狗吠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可陈默知道,这平静的背后,是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有怀疑的,有鄙夷的,有算计的,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敌意。
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深夜。
刚推开门,就见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陌生的字迹:“陈默,弑父之罪,天理难容,你早晚有报应!”
陈默拿起纸条,看了一眼,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火炉里。
火苗窜起,很快就把纸条烧成了灰烬,就像那些无聊的议论,在他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弑父”的标签又如何?为了党国,为了那些牺牲的兄弟,别说背上一个标签,就算背上骂名,他也不在乎。
那些背后议论他的人,那些想把他拉下马的人,等着吧——他会用这个“坏名声”,让他们一个个露出马脚,让他们知道,陈默不是好惹的,日情报甄别处,也不是谁都能觊觎的。
夜色渐深,陈默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挺拔而坚定。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弑父”的标签会像影子一样跟着他,但他不怕。只要能守住这份责任,能为党国清除隐患,能告慰牺牲的兄弟,就算被全世界误解,他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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