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共鸣!】
这不再是冰冷的机械音。
这道声音,源自纽约街头那位金融精英攥紧的拳锋,源自东京地下那位少女画家的笔尖,源自江海市废墟中一位母亲护住孩子的臂弯,源自全球七十亿颗不屈的心脏,共同奏响的、撼天动地的脉搏!
终结的阴影依旧在无情地抹除着“诺亚方舟”号的最后残骸。
王座之上,噬星之皇那模糊的身影没有丝毫动作。
祂的意志即是法则,祂的审判便是终局。
在祂的认知中,这场无趣的“清理”已经结束。
一个混乱的、聒噪的文明,连同他们最后的悲鸣,都已归于应有的寂静。
然而,就在这一刻。
祂那永恒静谧的感知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这杂音并非来自物质宇宙的任何一个维度。
它无视了空间,无视了时间,更无视了祂那足以改写法则的“终结”意志。
祂“看”到了。
在那颗蔚蓝色的、正在被祂的意志逐渐剥离存在概念的星球上,亮起了第一点光。
纽约,时代广场。
那位刚刚还在失声痛哭的金融精英,此刻死死地盯着屏幕上苏砚那张即将消散的脸,布满血丝的眼中,绝望被一种更原始、更滚烫的情绪所取代。
原罪?
错误?
他想起了自己出身贫民窟,靠着没日没没夜的学习和工作,在充满歧视与偏见的华尔街,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他想起每一次被嘲笑,每一次被排挤,每一次在深夜的公寓里,对着镜子告诉自己“我能行”。
凭什么?
凭什么我这用血汗换来的一切,我这赌上尊严也要证明自己的人生,在你眼中,只是一个该被擦除的“错误”?!
“啊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那不再是哭喊,而是愤怒的宣泄。
一股仿佛火山喷发般的意志岩浆,化作刺眼的赤红色,从他的天灵盖冲天而起!
那是,最纯粹的【愤怒】!
东京,地下避难所。
那名画出晚霞的少女,紧紧握着手中的画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看着屏幕中苏砚那桀骜的笑容,脑海中浮现的,是自己刚刚完成的那幅画。
那片晚霞,是她眼中世界最美的样子,是她想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的美好。
而现在,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要连同这份美好,连同创造美好的她,一同否定。
“……不要。”
少女喃喃自语,眼中涌出的不再是泪水,而是一种倔强到极致的光。
我还没画出日出,还没画出星空,还没画出我爱的人的微笑……我的世界,不该就此终结!
一道如同撕裂永夜的晨曦之刃,化作璀璨的金色,从她的眉心绽放,冲破了避难所的穹顶,射向天际!
那是,最耀眼的【不甘】!
非洲,村落。
那个看到了面包云彩的男孩,挺直了瘦弱的胸膛。
他不懂什么是原罪,但他知道,那个屏幕里的哥哥,在为他们而战。
他渴望,渴望能再吃一次母亲做的木薯,渴望能再看到一次真正的云彩。
一缕纯白的、代表着生命最原始【渴望】的光,从他身上升起。
世界各地,无数的战场上,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他们身上升腾起的是如同钢铁般坚毅的、铁灰色的【守护】!
无数的恋人,在末日来临前紧紧相拥,他们之间升起的是粉色的、代表【爱恋】的光辉!
无数的父母,将孩子死死护在身下,他们身上燃起的是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暖黄色的【亲情】!
愤怒!
不甘!
渴望!
守护!
蔑视!
爱恋!
亲情!
喜、怒、忧、思、悲、恐、惊……
这些被皇者视为“混乱之源”的凡人情感,在这一刻,被苏砚那句“那又如何”彻底点燃!
它们不再是虚无的念头,而是升华为了足以干涉现实的、纯粹的“存在意志”!
轰!
轰!
轰!
七十亿道情绪洪流,从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每一个生命体上,冲天而起!
它们汇聚,它们咆哮,它们无视大气层,无视真空,无视正在层层崩塌的空间法则,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浩浩荡荡地,跨越了那段绝望的星空距离。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道在终结阴影中,即将彻底消散的身影!
王座之上,噬星之皇那片代表着绝对虚无的阴影,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非祂掌控的波动。
祂能终结物质,能改写法则,能抹除一个星系存在的历史。
但祂第一次发现,有一种“东西”,游离于祂所理解的一切规则之外。
它不讲道理,它不合逻辑,它源于那群被祂视为“病毒”的生命体内部,却能直接无视祂布下的“终局”。
那是生命在面对“非存在”时,所发起的、最蛮横的冲锋。
“……令人不悦的杂音。”
皇者发出了冰冷的、带着一丝烦躁的评判。
祂的巨手没有停下,因为在祂看来,这不过是蝼蚁在被碾死前,一次稍微超出了预期的、毫无意义的集体尖啸。
然而,就是这股“杂音”,在下一瞬,狠狠地撞入了苏砚那即将归于虚无的身体!
第一股洪流,是那汇聚了全球数十亿份的、赤红色的【愤怒】!
“咔嚓——!”
苏砚的精神世界里,那条被彻底冰封的【人间情绪长河】,在被这股狂暴的愤怒洪流冲刷的瞬间,那万古不化的坚冰之上,迸裂出了第一道狰狞的裂痕!
紧接着,是金色的【不甘】洪流!
“咔——嚓——!”
裂痕疯狂蔓延!
随后,是白色的【渴望】、铁灰色的【守护】、暖黄色的【亲情】……亿万道颜色各异、却都蕴含着最纯粹意志的情绪洪流,如同百川归海,如同万道流星,疯狂地、不计后果地,尽数灌入了苏砚的体内!
“呃啊啊啊啊啊——!!!”
苏砚发出了无声的灵魂咆哮。
他的身体,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矛盾到极致的毁灭与重塑!
一方面,是皇者的“终结”意志,在从外部,将构成他身体的每一个原子,无情地抹除、归于虚无。
而另一方面,是七十亿份“存在意志”,在从内部,以最狂暴的方式,强行将他的灵魂与肉体,重新“定义”和“铸造”!
他的【人间情绪收藏家】系统,在这股足以撑爆宇宙的磅礴意志面前,彻底超载!
所有的功能模块——【情绪仓库】、【情绪调和】、【技能列表】……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化为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系统UI界面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只剩下最核心、最原始的那个功能。
——转化与熔炼!
它不再是一个辅助苏砚的“系统”,它燃烧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以七十亿生命意志为燃料的……终极熔炉!
苏砚的【人间情绪长河】彻底炸碎了!
那条承载了他所有过往的河流,连同河底那缕作为一切起点的金色【不甘】,一同被卷入了这场风暴。
愤怒的赤红,不甘的璀璨金,渴望的纯白,守护的厚重黄……亿万种情绪,不再分彼此,它们被那终极熔炉疯狂地搅碎、压缩、熔炼!
苏砚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无限撕裂,又在下一秒被强行聚合。
一瞬间,他不再是苏砚,他同时是那个在华尔街咆哮的精英,是那个在避难所握紧画笔的少女,是那个在非洲村落里渴望云彩的男孩……七十亿种人生,七十亿份悲欢,在他即将崩溃的意识中同时上演。
他那本已开始消散的身体,在这场内外夹击的恐怖风暴中,停止了虚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彻底的、向着更高维度的“崩解”。
他的皮肤、血肉、骨骼,不再是被抹除,而是在那亿万情绪光辉的灌注下,开始主动分解成最纯粹的、闪耀着七彩光芒的……情绪粒子。
他正在失去“苏砚”这个个体的形态。
他正在……成为情绪本身。
王座上的皇者,终于,第一次,将祂的“目光”,真正地、聚焦在了那团即将爆炸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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