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满告诉她，面试安排在一月底，刚好是寒假期间，所以还有不少时间可以练习准备。
她还特别强调，不想去学校音乐系借琴房练习，怕碰到赵雅婷，自己会被赵茶茶绿吐……
林易暖：“……”
黎小满提议吃完饭就去找找看校外有没有合适的琴行租用练习。
林易暖想到前几次赵雅婷那些话和行为。
她点了点头：
“……有道理。”
眼不见为净，琴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黎小满起身说去趟洗手间，让林易暖稍等一会儿。
林易暖便独自留在座位上，拿着手机随意浏览着，偶尔看看窗外街景……
餐厅里放着轻音乐，周围几桌客人低声交谈，一切都很平静。
她放下手机，余光瞥见两个穿着卫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生从门口方向快步朝她这边走来。
起初没在意，以为是去找其他桌的。
但两人的脚步没停，直直冲着她这桌过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林易暖心里刚升起一丝疑惑，察觉是朝她靠近，下意识地抬头。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猛地伸手，抓起林易暖面前那杯还没喝完的咖啡！
手臂抡起，杯口向下——
“哗啦！”
劈头盖脸的淋在林易暖头上。
温凉的液体瞬间浸湿了她的头发，顺着额发流下……
林易暖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僵在座位上，任由咖啡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她还未反应过来，另一个男人紧随其后，端起桌上还没吃完的盘子，里面还有些黏糊糊的酱汁……
毫不留情地，整个倒扣在了林易暖的头顶！
两人嘴里还恶狠狠的说着：
“贱人！”
“不要脸！”
一瞬间，过去的记忆，轰然决堤！
以如此具体的方式，瞬间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和理智！
林易暖脸色瞬间惨白，血色尽退。
巨大的屈辱和熟悉的恐惧将她吞噬。
她将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手指反扣掌心的软肉，控制住身体的颤抖。
眼神冰冷地看向那两个做完这些后，正打算迅速离开的男人，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冻人的寒意。
“啊——！”
邻桌的一位女士发出惊呼，捂住了嘴。
“喂！你们是谁，干什么？！”
附近一位正在给另一桌客人倒水的年轻女服务员最先反应过来。
她手里还拿着玻璃水壶，见状大喊一声，也顾不上别的了，把水壶往旁边的服务台一放，就冲了过来。
试图阻止那两个正要离开的男人。
“站住！不许走！”
女服务员张开手臂拦住他们，语气又急又怒：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这样！”
“滚开！少多管闲事！”
其中一个男人粗暴地推搡了她一把。
女服务员穿着制服鞋，被推得踉跄着向后倒退，脚下不稳。
“砰”！
腰侧重重撞在了旁边一张空桌坚硬的桌角上，痛得她闷哼一声，一时无法再上前。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撞到桌子的女服务员忍着痛，对着不远处正在收拾其他桌子的男服务生喊道。
另一个男服务生见状，扔下手中的抹布，快步跑过来帮忙。
这时，黎小满从洗手间出来了。
她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哼着歌往座位走，脸上满是说服林易暖后的笑意。
然而，当她看清自己座位一片狼藉，以及僵坐在原处，满身污渍，脸色惨白如纸的林易暖时……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睛猛地瞪大。
“暖暖？！”
黎小满失声叫道，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
她几步冲到林易暖身边。
“暖暖！暖暖你怎么样？没事吧？”
黎小满惊慌道，她手忙脚乱地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大把纸巾，帮林易暖擦拭。
林易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回应黎小满的问话，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冰冷的目光追随着被男服务生暂时拦住去路的那两个男人的背影。
“王八蛋！哪来的疯子！神经病啊！”
黎小满气得浑身发抖。
又擦了两下，发现根本擦不干净，得重新换一套衣服。
她猛地抬头，怒火中烧：
“经理呢？！叫你们经理过来！”
她声音很大，餐厅经理已经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
她先是示意保安和服务生一定要拦住人，防止他们逃跑，一边快步走到林易暖这桌，对着她连连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小姐，您没事吧？这……”
“报警。”
林易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打断了经理道歉的话。
黎小满正低头忙着擦拭，闻言一愣，停下动作看向她。
林易暖还是那个姿势，没有看黎小满，也没有看经理，只是盯着前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冷：
“报警。”
“对！报警！立刻报警！”
黎小满反应过来，瞬间被点醒。
她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愤怒和后怕而微微发抖……
餐厅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听到要报警，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小姐，实在对不起，在我们店里发生这种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配合处理！”
周围的一些客人望了过来，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
“那俩男的突然冲过来就泼人……”
“太吓人了吧？”
……
这样的情形，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话……像极了记忆深处某些不愿触碰的场景。
但是，是谁呢？
能知道她的过去，并以这个方式来刺激她的？
难道是罗玉欣？
不可能，她没这个本事！
初中那会，她也不过就是跟在郝一诺后面起哄，递刀子的帮凶……
林易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只是脸色越来越白，呼吸有些急促。
她猛掐自己。
黎小满护着林易暖，一边对着电话快速说明情况：
“对，在市中心“栖风”广场三楼的‘汐屿’西餐厅，有人恶意伤害……”
“……两个人，都还在现场……好的，麻烦尽快……”
情况实在恶劣，顾客想要报警也是情理之中。
餐厅经理看着林易暖满是汤汁的衣服，说道：
“小姐，需不需要我们先帮您联系商场里的女装店，送套干净衣服过来？或者去我们的员工休息室先简单处理一下？”
黎小满闻言，也看向林易暖，连忙问：
“对对，经理，能不能麻烦你们哪位同事，去二楼的女装店帮忙买套适合的衣服过来？钱我们照付。”
她说着就要去掏钱包。
林易暖却轻轻抬手，拉住了黎小满的手腕。
她的手指有些凉。
“不用。”
林易暖平静道，“等警察过来，做完必要的记录，我们自己去……”
她的目光扫过那个因为阻拦而受伤的女服务员，对经理说：
“先看看她伤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关心别人？众人不解。
经理点头：
“已经让人去拿药箱了。常常，你感觉怎么样？”
那位叫“常常”的女服务员摆摆手：
“还好，就是磕了一下，没事……”
黎小满见状，也不好再坚持。
她看林易暖浑身狼狈，却异常冷静的样子，心里越发焦急和担忧。
她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虽然知道林易暖平时也是处变不惊的样子，但这……显然有些平静过头了。
“暖暖，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认识那两个人吗？”
林易暖压下胃里的翻搅，缓缓摇了摇头。
过去的画面一帧帧的刺进脑海，脑袋，忽然疼得厉害。
可大脑仍艰难运转，究竟……是谁？
……
警察来得很快，不到十分钟，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就赶到了现场。
经理赶紧迎上去说明情况，服务员和几个愿意作证的目击客人也被请到一边初步询问。
那俩男子被警察控制住后，之前的嚣张气焰明显弱了下去，但嘴里还是不时低声咒骂着不干不净的话。
“老实点！嘴巴放干净！”
一位年轻些的警察皱眉呵斥了他们一句。
年纪稍长的警察走到林易暖这边，看到她的状况，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位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先处理一下吗？”
黎小满赶紧抢着回答：
“警察叔叔，能先让我们去整理一下吗？她这样……太难受了。”
年长的警察点点头：
“可以。不过整理完之后，需要跟我们去派出所做个详细的笔录，这是必要程序。”
他转向那位经理：
“你们这边也需要派人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没问题，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年长警察对同伴示意了一下：
“小张，把监控视频拷贝一下，和那两位一起带回所里。”
他指了指被控制住的两个男人。
“是。”
年轻警察应了一声，和餐厅保安一起，将那两人带出了餐厅，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在警察的示意下也逐渐散开。
……
黎小满扶着林易暖，两人顶着周围异样的目光来到二楼的一家女装店，顾不得挑款式，只买了一套日常的衣服。
林易暖又去了旁边一个发型设计屋，给了额外的费用，借用地方，简单的处理，并快洗了头发。
整个过程，林易暖沉默着机械式的整理自己。
相对林易暖这种近乎麻木的“冷静”，黎小满却担心害怕得要命。
她忍不住低声问：
“暖暖，你认识那两个人吗？他们为什么……”
“不认识。”
林易暖开口，声音有些迷茫。
“那他们为什么……”
黎小满想不通。
“我不知道。”
林易暖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那些恶意的眼神，那些嘲讽的话语……虽然脸是陌生的，但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整理得差不多后，两人跟着警察下了楼。
……
警车就停在商场门口，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
那俩男人被塞进另一辆车，林易暖和黎小满坐上了后面一辆。
上车后，林易暖就开始缄默，用力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像是觉得非常冷，尽管车内的暖气已经打开。
她的目光盯着前排座椅的靠背，没有焦点。
黎小满还在旁边小声说着什么，她都没听进去。
嘴唇抿得发白，手指更加用力地扣着自己的手臂，以痛来缓解此刻脑子里的混沌。
黎小满见她完全不沟通，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她从未见过林易暖如此……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冬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她身上的冰冷和阴影……
下了车，黎小满看着林易暖先跟着警察进去，她落在后面几步，走到一旁，果断地拿出手机。
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林易暖的家人，而是温沐扬。
自从林易暖和温沐扬在一起后，她和夏棠、徐沫，是对她一点点变得开朗、笑容变多、眼里渐渐有了光彩的，是有目共睹的。
她们都记得最初认识林易暖时，虽温婉有礼，但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周围的气息也写着“生人勿近”这四个字。
她快速翻出谢楠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谢楠有些懒洋洋的声音：
“哟，黎大小姐，难得主动打电话给我啊？是不是……”
“谢楠！”
黎小满急切地打断他，她现在没空开玩笑：
“温学长在吗？”
她的声音有些焦急。
这丫头向来都一口一个“肌学长”的叫，这会子突然喊得这么慌张，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谢楠那边的懒散瞬间消失：
“怎么了？老温他今天有个挺重要的会，正……”
黎小满却不耐烦的打断：
“暖暖出了点事，我们在派出所呢！你快告诉温学长，让他赶紧过来……”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说不清楚！暖暖被两个混混给欺负了……我不管他有什么会……”
黎小满急得快要哭出来，声音里带上了哽咽：
“暖暖她现在一句话都不跟我说，脸色白得吓人，你快告诉温学长好不好……”
谢楠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立刻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别慌，照顾好林易暖……”
他安抚道：
“我马上联系老温，我们尽快赶过去！你把派出所具体地址再发我一下。”
“嗯，我发你。”
黎小满挂了电话，手指发抖着把地址发给谢楠。
调整好呼吸，转身，快步走进了派出所的办公楼。
……
还没开始笔录，那位年长的警察正在里面跟同事沟通着什么。
林易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眼神只盯着某一处，对周围的环境和人声充耳不闻。
这样的林易暖，在黎小满看来，就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和刺激。
她走过去，在林易暖身边坐下，搂了搂林易暖的肩膀：
“暖暖，没事，……我已经给谢楠打电话了，温学长他……他马上就来了。”
林易暖听到了“温学长”三个字，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才看向黎小满，她知道黎小满是在担心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吓到她了。
便说道：
“小满，我没事。真的。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她回了回神，知道温沐扬下午有个重要的会。
这个点，也许开始了……
林易暖扯了扯嘴角：
“不用……特意麻烦他过来。我自己能处理。”
黎小满想：林易暖傻不傻！都这样了，还在安慰她，还在为别人着想！
看着她的笑容，苍白又破碎，黎小满鼻子一酸，更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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