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砺剑初鸣与故人
翌日辰时，剑峰之巅，砺剑台。
此台以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光滑如镜，却隐隐透着一股历经万千剑器磨砺的沧桑与锋锐。十名新晋弟子肃立台前，清晨的山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吹动他们的衣袂。
凌锋执事负手而立，身形如剑，目光扫过众人，并无多余言语，直接开始传授。
“剑者，百兵之君。修剑，先修其意，再修其形，后修其力。”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剑鸣，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落霞宗剑峰，以《基础剑诀》为根。此诀看似简单，却蕴含持剑、运劲、发力之基本要义。练至大成，举手投足，皆可为剑。”
他并指如剑，缓缓在空中划动，并无真气外放，却有一股无形的“剑势”随之而生，仿佛空气都被切割开来。
“看好！第一式，‘引气式’！非是引动天地灵气，而是引动自身气血、真气，与手中之剑相合，如臂使指……”
凌锋执事演练得很慢，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分力道的运用，都剖析得清清楚楚。他没有传授任何高深法门，只将这最基础的《基础剑诀》十二式，一一拆解。
苏小鱼凝神静听，仔细观察。她发现，这《基础剑诀》的许多原理，竟与柴刀教导的发力技巧、扫帚教导的圆融掌控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更加系统，更侧重于“剑”这一载体。
“现在，自行练习。三日后，我会检查。”凌锋执事演示完毕，便不再多言，走到砺剑台边缘盘坐下来，闭目养神，仿佛化身一块顽石。
众弟子不敢怠慢，纷纷取出宗门统一发放的制式铁剑，开始模仿练习。
一时间，砺剑台上剑风呼啸，人影闪动。有人动作僵硬，有人力道散乱，有人不得要领。
苏小鱼手持铁剑，并未立刻挥舞。她先闭目回想凌锋执事的每一个动作细节，感受其中蕴含的“意”。然后，她才缓缓起手，演练“引气式”。
她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但每一个姿势都异常标准，力道的流转也极其顺畅。她将自身对力量的理解融入其中，手中那柄普通的铁剑，仿佛不再是死物，而成了她手臂的延伸。
她没有刻意追求速度与威力，而是专注于“契合”，让自身的真气、气血与剑的韵律达成一致。
其他弟子还在为如何让剑不抖、如何发力而苦恼时，苏小鱼已经将十二式基础剑诀流畅地演练了数遍，动作越来越圆融自然。
凌锋执事虽闭着眼，但神识却笼罩着整个砺剑台。苏小鱼那与众不同的沉静与精准，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此女，悟性果然不凡，根基也异常扎实。
三日时间，在枯燥的重复练习中飞快流逝。
第三日，凌锋执事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演练。”
弟子们依次上前，演练这三日的成果。大多中规中矩，勉强合格，也有两人因紧张或领悟不足，动作变形，被凌锋冷冷的目光看得冷汗直流。
轮到苏小鱼时，她持剑行礼，随后起势。
依旧是那十二式基础剑诀，在她手中施展开来，却仿佛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剑随身走，身随剑动，动作如行云流水，劲力含而不露，圆融一体。明明没有动用多少真气，那铁剑破空之声却异常清脆凝练。
凌锋执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微微颔首：“不错。基础已算入门。从明日起，你等可去‘剑傀洞’历练，实战方能检验所学。另外，宗门贡献需自行赚取，任务堂可接取各类任务。”
他又指点了几句众人修炼中的谬误，便宣布解散。
剑傀洞，是剑峰弟子磨砺剑技之地，内有宗门炼制的低阶剑傀，可模拟各种攻击。而宗门任务，则是获取贡献点，兑换功法、丹药、法器的主要途径。
苏小鱼没有急于去剑傀洞，她先去了任务堂。
任务堂内人头攒动，巨大的玉璧上滚动发布着各种任务，从简单的采集药草、清扫场地，到猎杀特定妖兽、探索秘境，难度不一，贡献点奖励也天差地别。
苏小鱼目光扫过，接取了一个相对简单，但需要离开宗门范围的任务——护送一批物资前往距离落霞宗百里外的“青木镇”。贡献点不多，但胜在安全，且能让她熟悉周边环境。
办理好手续，约定次日出发后，苏小鱼便回到了自己的石屋。
她盘膝坐下，并未立刻修炼，而是拿出了那柄制式铁剑。指尖拂过冰凉的剑身，她尝试着将那一丝“内炼”的灼热之意，缓缓渡入剑中。
起初，铁剑毫无反应。但她并不气馁，心神沉入，仿佛将这铁剑也当成了需要“熬炼”的一部分，以自身精纯的真气为火，细细煅烧着剑身内部的细微杂质，引导着其结构向着更紧密、更通透的方向转变。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对心神消耗极大。一夜过去，铁剑外表并无变化，但苏小鱼却能感觉到，剑身似乎更“听话”了一些，与自己真气的亲和度有了一丝微弱的提升。
“看来，这‘内炼’之法，不仅能用于自身，或许也能用于外物……”她若有所思。
次日，苏小鱼随同任务堂指派的另外两名外门弟子，以及几位凡人杂役，押送着物资前往青木镇。任务并无波折，顺利完成后，她获得了五十贡献点。
在返回宗门的路上，经过一片山林时，苏小鱼忽然心有所感，停下脚步。
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山涧旁，取出铁剑，再次演练起《基础剑诀》。这一次，她不再拘泥于形式，而是将心神完全沉浸在剑招的意境之中，同时引动了那一丝“熬炼”之意。
剑招依旧简单，但每一剑挥出，都仿佛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微微扭曲。她感觉手中的铁剑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化为了她意志的延伸，真气在其中奔流涌动，愈发凝练。
忽然，她福至心灵，一式普通的“直刺”使出，剑尖处，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毫芒一闪而逝！
“嗤！”
前方一块磨盘大小的青石，被剑尖点中之处，瞬间出现了一个焦黑的小孔，深达数寸！并非蛮力击碎，而是仿佛被一股高度凝聚的灼热力量瞬间“洞穿”、“炼化”！
苏小鱼收剑而立，看着那青石上的孔洞，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这并非法术，而是她将“内炼”之意与基础剑诀融合，无意中激发出的……一种独特的“剑意”雏形！虽然微弱，却代表着她的道路，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方向！
她将这种蕴含着“熬炼”、“净化”意味的剑意雏形，命名为——“炼心剑意”。
就在她沉浸在领悟的喜悦中时，一个略带迟疑和激动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前……前辈？是您吗？”
苏小鱼心中一惊，猛地回头，神识瞬间锁定声音来源。
只见山林边缘，一个穿着落霞宗外门弟子服饰、面容清秀、眼神明亮的少年，正激动而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正是她在流云仙城山林中指点过，并赠予基础册子的——沈清尘！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落霞宗弟子？
苏小鱼眼神微凝，收敛了周身气息，恢复了平淡的模样：“是你。”
沈清尘见她承认，更是激动，快步上前，深深一揖：“晚辈沈清尘，拜见前辈！多谢前辈当日指点与赠书之恩！晚辈按照册子修炼，侥幸引气成功，又恰好遇到落霞宗招收弟子，便前来碰运气，没想到……没想到真的通过了考核，还被分到了丹峰！”
他语速很快，带着难掩的兴奋。比起当初那个落魄狼狈的少年，此刻的他气息沉稳了不少，已然是炼气二层的修为，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自信。
苏小鱼打量着他，没想到这少年竟有这般机缘，不仅踏入了修行路，还和她一样进入了落霞宗，只是去了丹峰。
“嗯，不错。”她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既入宗门，便好生修行。”
沈清尘用力点头：“晚辈定当努力，绝不辜负前辈期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您……您也是在落霞宗吗？在哪一峰？”
“剑峰。”苏小鱼没有隐瞒。
沈清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敬佩：“剑峰攻伐最强，前辈实力高深，正该去剑峰！”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苏小鱼神色冷淡，便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再次行礼道：“晚辈不敢打扰前辈清修，这就告辞。”
说完，他恭敬地后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去，步伐轻快，显然心情极好。
苏小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间，目光微微闪动。
沈清尘……倒是意外的重逢。此子心性悟性都不差，如今又入了丹峰，未来或许能有所成就。只是，自己与他的因果，似乎又加深了一层。
她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提升实力，稳固这初成的“炼心剑意”。
她收起铁剑，身形一闪，向着剑峰方向疾驰而去。
山林寂寂，仿佛无人来过。唯有那块被“炼心剑意”洞穿的青石，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而在遥远的坠神禁地山谷，那柄一直颇为躁动的柴刀，此刻竟出奇地安静了片刻，传递出一道带着些许满意意味的嗡鸣：
“嘿，小丫头总算摸到点‘砍’东西的门道了，虽然还是太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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