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日常与暗流
落霞宗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只是这秩序之下，涌动着一丝不同以往的暗流。护宗大阵依旧维持着比以往更强的运转状态，巡逻的弟子队伍更加频繁，眼神中也多了几分以往不曾有的警惕与……隐隐的亢奋。
那日山门外的神迹，虽被严令封口，但那种集体经历的震撼与劫后余生的狂喜，早已渗透进每个弟子的骨血里。他们不知道具体是谁出手，只知道宗门背后站着一位无法想象的靠山。这种认知，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底气与凝聚力。
而这一切变化的隐形中心——苏小鱼，她的生活却似乎并未受到太多影响。
剑峰，石屋前。
晨曦微露，薄雾未散。苏小鱼手握那柄陪伴她许久的青钢长剑，缓缓舞动。没有凌厉的剑气，没有呼啸的破空声，只有一种圆融自然的韵律。剑尖划过空气，带着淡淡的金色光痕，时而如细雨绵绵，时而如清风拂柳，将“炼心剑意”的种种变化融入这基础的剑式之中。
经过秘境厮杀与闭关沉淀，她的剑意愈发纯粹，心境的提升更是让她对剑的理解达到了新的层次。如今演练基础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蕴含着独特的道韵。
练剑完毕，她收势而立，气息悠长。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石屋角落那柄看似普通的扫帚。
她走过去，拿起扫帚，如同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一样，开始清扫石屋前平台上的落叶与尘埃。动作不疾不徐，心神沉静。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当她心无杂念，将扫帚挥出的瞬间，神识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近乎不存的轨迹。那轨迹并非扫帚本身划出，而是它移动时，仿佛自然而然地拨动了周围空间的某种“弦”，引动了天地灵气的某种微妙排列。
划分阴阳……
她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凌锋挥舞扫帚时那玄奥莫测的景象。以前只觉得高深，无法理解，如今随着修为和眼界的提升，再看这简单的清扫动作，竟隐隐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是一种直指大道本源的至理！
她屏住呼吸，尝试着模仿那种韵律，不是形似，而是神似。神识高度集中，感受着扫帚尖端与天地灵气那微不可查的互动。
一次，两次……十次……
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神识的消耗巨大。但她乐此不疲，每一次挥动，都仿佛推开了一扇新的窗户，看到了以往从未见过的风景。
她知道，这看似平凡的清扫，是那位林风前辈，以及他身边那些不可思议的“器物”大佬们，留给她的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
与此同时，禁地小院内。
林风正蹲在菜畦边，皱着眉头打量着一株有些蔫了吧唧的灵参。
“奇怪，这土质按理说没问题啊，灵气也够，怎么长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戳了戳那灵参的叶子，喃喃自语，“难道是上次老黑（指那柄黑柴刀）在旁边劈柴，煞气太重，给吓着了？”
他身后，石桌上摆放的几个新雕刻的木偶，栩栩如生，隐隐散发着独特的灵韵。墙角倚着的扫帚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抗议主人把它和那柄煞气冲天的柴刀相提并论。
“唉，下界的玩意儿，养起来就是娇气。”林风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算了，随它去吧，爱长不长。”
他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一个未完成的木偶，再次专注于手中的刻刀。对于外界因他随手一指而掀起的滔天巨浪，他毫不知情，也毫不在意。对他而言，那真的就只是随手拂去了几点尘埃而已。
他的乐趣，在于这雕刻的过程，在于观察这方低等世界的草木枯荣，在于看着那个叫苏小鱼的小丫头能在这条路上走出多远。
……
落霞宗，主殿偏厅。
云鹤真人与凌天南、药王孙等几位核心长老再次聚首。
“宗主，玄阴宗那边，彻底没了动静。”凌天南禀报道，“根据安插的暗线回报，玄阴宗内部似乎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和恐慌，已经全面收缩势力，短期内绝无再犯的可能。”
云鹤真人微微颔首，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任谁遭遇了那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打击，都会变成惊弓之鸟。
“如此甚好，给了我宗喘息和发展之机。”云鹤真人沉吟片刻，话锋一转，“对于苏小鱼，宗门资源可已倾斜到位？”
药王孙接口道：“已按宗主吩咐，将她的月例提升至真传弟子标准的三倍，并且开放了藏经阁第二层所有权限。她所需的任何修炼资源，只要宗门库房有的，一律优先供应，无需贡献点兑换。”
“嗯。”云鹤真人点头，“切记，只予取予求，不可过度关注，更不可打扰。一切顺其自然。”
“明白。”众长老齐声应道。他们现在对待苏小鱼的态度，与其说是培养宗门天才，不如说是在小心翼翼地供奉一位与无上存在有着密切关联的“因果”。
“还有一事，”凌天南又道，“三年后的‘七宗会武’即将开始筹备。此次会武关乎进入‘陨星古迹’的名额，以往我宗势弱，名额有限。但如今……”他目光扫过众人，“是否要让苏小鱼参加？”
云鹤真人沉默片刻，缓缓道：“不必刻意安排，也不必阻止。若她届时修为足够，有意参加，便由她去。若她无意，也随她。她的路，让她自己选。”
他看得很清楚，苏小鱼的舞台，绝不会局限于一个苍云大陆的七宗会武。落霞宗要做的，不是规划她的道路，而是为她提供一个可以安心成长的港湾，结下一份善缘。
……
玄阴宗，幽暗的秘殿深处。
一道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静静地听着下方一名长老的汇报。那长老声音颤抖，详细描述了魂殿魂玉尽碎以及后续调查（或者说不敢调查）的情况。
良久，黑袍身影才发出一声沙哑低沉的笑声：“一指……抹去元婴中期及数千修士……嘿嘿，落霞宗……看来是本座小觑了这潭水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那扶手赫然是由白骨雕琢而成。
“司徒煞那个蠢货，死了也就死了。但折了我玄阴宗如此多的力量，这笔账，却不能不算。”黑袍身影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不过，硬碰硬是愚蠢的。能施展那般手段的存在，非我等能力敌。”
他顿了顿，幽幽道：“传令下去，暂停一切对落霞宗的明面行动。另外，启动‘暗子’，本座要知道，落霞宗近期所有异常，尤其是关于那个叫苏小鱼的女弟子的一切！记住，是一切！”
“是！”下方的长老恭敬应声，悄然退入阴影之中。
秘殿内，只剩下黑袍人低不可闻的自语：“超越化神的力量……是上界降临者？还是……某种古老的传承现世？苏小鱼……你会是关键吗？”
一丝诡谲的暗流，开始向着看似平静的落霞宗，悄然渗透。
而此刻的苏小鱼，刚刚结束了一天的修炼与清扫，正盘膝坐在石屋内，手握两块中品灵石，静静地吸收着其中精纯的灵气，巩固着筑基期的修为。
她的前路，注定不会平静。但她的道心，在经历了诸多变故与那根混沌手指的洗礼后，已愈发坚韧澄澈。
风暴或许还在酝酿，但她手中的剑，已准备好斩开一切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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