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晨雾里穿行,苏晴把笔记本电脑架在膝盖上,指尖飞快滑动着文档——屏幕上是“沈氏案证据链总表”,第一栏“核心物证”里,青色绣帕的扫描件旁标着红色对勾,旁边链接着摩尔斯电码翻译记录和濯丝池坐标破解过程。“还差最后一环。”她咬着笔杆,抬头看向驾驶座的冷轩,“柳姨的作案工具清单,缫丝车、迷药原料这些都有了,但‘作案时的行踪证明’还缺直接证据。”
冷轩刚挂完和张队的电话,方向盘打了个弯避开路边的碎石:“张队那边调了老宅周边2015年到2025年的监控存档,发现柳姨每年清明都会以‘给沈氏先祖绣幡’的名义进老宅,每次都待够4个小时——足够熟悉地形和调试温控器。”他从储物格翻出个U盘,“这是监控截图,21号凌晨1点,她穿着绣坊的蓝布衫从秘道进了沈宏的院子,监控死角刚好拍到她手里的保温锦盒。”
苏晴立刻把截图贴进文档,总表上的对勾瞬间全亮了。她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突然想起柳姨绣坊里那幅没绣完的《蚕织图》:“你说柳姨为什么要把所有线索都留给我们?她明么可以销毁证据,彻底消失。”
“因为她从来没真想逃。”冷轩踩下刹车,路边的路牌写着“蚕娘镇还有15公里”,但他没继续开,反而调了头,“张队刚才说,柳姨没去蚕娘镇,她给警局发了封匿名邮件,附件是沈万山贿赂高官的录音,正文只有一句话:‘要谈,去沈氏老宅后花园亭台,那里有你们要的最后答案’。”
苏晴手里的笔“嗒”地掉在腿上——沈氏老宅后花园亭台,正是沈娟的死亡现场。案发时亭台石桌上摆着煮茧的陶锅,地上散落着黄色绣帕,现在想来,那些“现场痕迹”根本是柳姨故意留下的指引。“她选在那里对峙,是想让我们看清楚,她的复仇不是乱杀,是对着沈氏的罪证一个个清算。”
越野车重新驶回沈氏老宅方向时,苏晴开始翻外婆的笔记,想找找关于亭台的记载。翻到“悬镜初代绣娘”那一页时,她突然停住——笔记里画着个巴掌大的悬镜符,符纹是“镜中有绣,绣中有镜”的缠绕样式,和她上次在柳记绣坊墙角看到的刻痕一模一样!“冷轩,你看这个!”她把笔记凑过去,“外婆写‘初代绣娘以蚕茧为墨,绣悬镜符于绣坊梁柱,可镇邪祟,亦为传承标记’,柳姨绣坊的墙角就有这个符,是用苏木染的红漆刻的,我之前以为是普通花纹!”
“难怪银针在绣坊会发烫。”冷轩突然想起柳姨给的引针针尾,确实刻着缩小版的同款符纹,“柳姨不是普通的悬镜后人,她是初代绣娘的直系传承者——你看她的日记里写‘祖上传下三枚青铜镜’,那根本不是普通家传,是悬镜初代的遗物!”他掏出手机,调出绣坊的现场照片,放大墙角的符纹:“符纹里藏着‘蚕心镜’三个字,外婆笔记里说,初代绣娘的本命镜就叫蚕心镜,能感应所有缫丝相关的罪证。”
回到临时驻地时,张队已经带着技术组在整理证据墙。墙上贴满了照片和文档:最上面是沈氏排污的检测报告,下面是柳小宇的体检单和死亡证明,中间是三起命案的绣帕照片,旁边链接着摩尔斯电码翻译和温控记录。“冷哥,你要的抓捕令申请好了,市局那边批了‘重大案件特殊抓捕权限’,但柳秀娥毕竟是受害者家属,对峙时尽量稳着点。”张队递过来份文件,“这是沈氏涉案人员的抓捕名单,包括当年收贿赂的环保部门人员,一共17个人,现在已经布控了。”
苏晴走到证据墙前,把外婆的笔记和柳姨绣坊的悬镜符照片贴在最中间:“证据链现在分三层,第一层是‘动机链’——排污报告+体检单+日记,证明柳姨的复仇源于十年前的灭门之仇;第二层是‘手法链’——缫丝车+迷药原料+温控记录+绣帕密码,证明三起命案是她精心策划的;第三层是‘关联链’——夜枭交易记录+青铜镜草图+悬镜符,证明她和悬镜初代的渊源,以及她和夜枭的交易本质是为了查真相。”她指着三层证据的交点,“所有线索都指向柳姨,但也都证明,她不是单纯的凶手,是被逼到绝路的守护者。”
冷轩靠在桌边,看着证据墙里柳姨的维权照片——三十多岁的柳秀娥举着木牌,眼神里全是倔强,和现在绣坊里那个温和的老绣娘判若两人。“对峙地点选在亭台,一是因为那是第二案发现场,有她留下的线索;二是亭台正对柳家村的方向,她想让那边的‘乡亲们’看到真相。”他调出亭台的现场图,石桌上还留着案发时的陶锅印记,地上有圈淡淡的丝线痕迹,“技术组已经去亭台布置了,藏了微型录音和录像设备,另外在亭台周围50米布了便衣,防止夜枭残余势力插手——柳姨的邮件里没提夜枭,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苏晴突然想起柳姨视频里说的“人心不能脏”,转身从背包里拿出那半朵栀子花绣绷:“我要带这个去对峙。”绣绷上的丝线还留着柳姨的指纹,半朵花的针脚里藏着极小的悬镜符,“这是她没绣完的花,也是她没说完的话——她想绣完,就像想让真相大白一样。”
下午三点,沈氏老宅后花园的亭台被夕阳镀上了金红色。石桌上摆着三枚青铜镜——分别是从绣坊、地窖、暗格找到的,镜面对着柳家村的方向,阳光反射过去,在对面的围墙上投出三个重叠的悬镜符。苏晴坐在石凳上,手里攥着绣绷,冷轩站在亭台入口,目光扫过周围的竹林——按柳姨邮件里的要求,只许他们两个人来。
“你们果然看懂了悬镜符。”竹林里传来柳姨的声音,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和维权照片里的衣服款式一样,只是多了件黑色的坎肩,坎肩上绣着完整的栀子花,“那符是我娘教我的,说绣坊有了这个,就能守住绣娘的本心,可我守了十年,还是没守住。”她走到石桌旁,手指抚过青铜镜的镜面,“这三枚镜是我祖上传的,最小的那枚,是我儿子小宇满月时,我绣在他襁褓上的。”
苏晴把绣绷推到她面前:“这半朵花,您还打算绣完吗?”
柳姨看着绣绷,眼泪掉在丝线里:“本来想等沈氏的人都伏法了,绣完送给柳家村的孩子们,告诉他们以后水干净了,能放心养蚕了。”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枚更大的青铜镜,镜背刻着“蚕心镜”三个字,“这是初代绣娘的本命镜,能照出排污设备的残片位置,当年我丈夫就是靠它找到沈氏偷换设备的证据,可惜没能送出去。”
冷轩拿出证据链总表,放在石桌上:“沈万山、沈宏的同党,还有当年收贿赂的人,我们都申请了抓捕令,证据足够让他们判重刑。但您杀了三个人,这是事实,法律不会因为您的遭遇就免责。”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柳姨,您教苏晴‘绣针可绣真相’,现在真相要靠法律来守护,不是靠刀。”
柳姨拿起总表,一页页翻着,看到柳小宇的体检单时,手指抖得厉害:“我知道杀人犯法,当年苏婉(苏晴外婆)就劝过我,说‘公道在法不在刀’,可我等了十年,看着沈氏的人开豪车、住大房子,柳家村的人却要喝过滤三次的水,我实在等不了了。”她突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但我没打算逃,我留着这些证据,就是想等沈氏倒了,自己去自首。”
苏晴突然注意到柳姨坎肩的衣角沾着新鲜的泥土,还有根细小的黑色羽毛——是夜枭成员帽子上的羽毛!“您见过夜枭的人了?”她抓住柳姨的手,“他们是不是威胁您了?”
柳姨的脸色白了白,避开她的目光:“我只是想确认,他们手里有没有我丈夫留下的最后一份证据——当年他把沈氏和夜枭的交易合同藏在了亭台的地基下,说要是他出事,就让我挖出来交给悬镜的人。”她指着石桌下面的石板,“就在这里,我今天早上来挖过,合同还在,但夜枭的人也来了,他们说……要是我不帮他们拿到蚕心镜,就杀了小安。”
冷轩立刻蹲下身,用撬棍撬开石桌下的石板——里面果然有个铁盒,除了交易合同,还有张纸条,是夜枭的字迹:“今晚十点,带蚕心镜去亭台换柳小安,敢报警就撕票。”
“他们抓了小安?”苏晴猛地站起来,银针在掌心烫得发烫,“小安不是在张队的保护下吗?”
“是我大意了。”张队的声音从亭台外传来,他带着几个警员跑进来,脸色凝重,“我们的人在临时驻地外被夜枭的人调虎离山,小安被劫走了,监控拍到他们往老宅方向来了。”他递过来个手机,里面是夜枭发来的视频:柳小安被绑在椅子上,旁边站着个戴面具的人,手里举着蚕心镜的草图,“他们要的是蚕心镜,不是小安,小安只是诱饵。”
柳姨突然抓住冷轩的胳膊,把蚕心镜塞进他手里:“这镜子有灵性,夜枭的人拿了也用不了,因为他们没有悬镜血脉。但小安不能有事,我去跟他们换,你们趁机救小安。”她往亭台外走,坎肩的栀子花在夕阳下晃得人眼睛疼,“当年我没护住丈夫和儿子,这次一定要护住小安。”
“我们跟您一起去。”苏晴追上去,把引针塞进柳姨手里,“引针能感应蚕心镜,也能定位小安的位置,我们有计划,不能让您一个人冒险。”她看向冷轩,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从整合证据到发现夜枭的阴谋,这场对峙早就超出了“破案”的范畴,现在他们要做的,是守住柳姨最后的牵挂,也守住悬镜“护公道”的初心。
冷轩把交易合同和证据链总表交给张队:“这些交给检察院,沈氏的人按原计划抓捕。我们带柳姨去亭台赴约,你带特警埋伏在竹林里,看到信号就行动。”他接过蚕心镜,镜背的悬镜符和引针的符纹产生共鸣,发出淡淡的绿光,“夜枭想要镜子,我们就给他们——但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夕阳落山时,亭台周围的竹林里藏满了特警。柳姨坐在石凳上,手里攥着蚕心镜,苏晴和冷轩站在她身后,引针的微光在黑暗中闪烁。远处传来脚步声,戴面具的夜枭成员举着手电走来,光柱照在柳姨脸上:“柳秀娥,镜子带来了吗?把镜子交出来,就放了柳小安。”
柳姨站起来,把镜子举到身前:“我要先见小安,确认他没事。”
面具人挥了挥手,两个手下押着柳小安从竹林里出来,小安的嘴被堵住,但看到柳姨时,眼里满是焦急。就在面具人伸手去拿镜子的瞬间,苏晴突然按下引针的机关——引针发出尖锐的声响,竹林里的特警立刻冲了出来,冷轩扑过去按住面具人,柳姨则趁机解开小安的绳子。
混乱中,面具人突然拉开外套,露出身上的炸药:“谁敢过来!我跟你们同归于尽!”他抓住苏晴的胳膊,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把镜子给我,不然我杀了她!”
柳姨突然把蚕心镜扔给面具人,趁他去接的瞬间,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苏晴快跑!”镜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镜面裂开的瞬间,映出面具人的脸——是沈氏丝绸厂的老厂长,也是当年和沈万山一起买通环保部门的主谋!“是你……当年是你推我丈夫下烟囱的!”柳姨的声音里满是恨意,死死咬住面具人的手腕。
冷轩趁机扑上去,打掉面具人手里的刀,特警立刻上前制服他。苏晴蹲在地上,捡起裂开的蚕心镜,发现镜面裂开后,里面藏着片极小的绣品——是柳建国绣的,上面绣着柳家村的清水河,河边有个小男孩抱着蚕匾,旁边写着“愿河水长清”。
柳姨坐在地上,看着那片绣品,眼泪止不住地流。冷轩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凶手抓到了,沈氏的人也都落网了,柳家村的水,很快就能清了。”他看向苏晴手里的蚕心镜,镜面的裂痕刚好组成悬镜的符纹,“蚕心镜裂了,但真相没裂,这就够了。”
苏晴把绣品递给柳姨:“这是您丈夫的心愿,现在实现了。”她抬头看向亭台外的夜空,月亮升起来了,照在清澈的濯丝池上,“下一章,我们去柳家村,把真相告诉那里的人,也把这枚镜子埋在清水河边,告慰您的丈夫和儿子。”
柳姨握着绣品,点了点头。远处传来警笛声,是抓沈氏残余势力的警员回来了。苏晴知道,这场跨越十年的复仇与守护,终于要在柳家村的清水河边,画上一个真正圆满的句号——不是以刀,是以公道,是以那片“河水长清”的绣品,是以悬镜传承了百年的“护心”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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