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惊魂过去几天后,申城的硝烟暂歇。
周慕白刚结束早间训练,就被陈靖远拽着胳膊往家走:“走,跟我回家吃顿热的,你这几天跟敌机缠斗,都快把自己熬成铁疙瘩了。”
陈靖远家的客厅飘着饭菜香,留声机里正放着首时下流行的电影插曲。
女歌手的声音清丽婉转,像浸了露水的栀子花,飘进耳朵里时,周慕白端着茶杯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这嗓子……好像有点耳熟。”他皱眉问,“靖远,这谁唱的?”
陈靖远的妻子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张唱片封套:“是望晴小姐啊,《月下离人泪》,最近秦淮河畔的茶馆都在放。你看这封套,多漂亮。”
周慕白接过那张印刷精美的封套,低头一看,眼睛瞬间直了。
封套上的女子,穿着华丽的戏服,妆容精致,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他盯着封套上的女子看了半晌,突然“腾”地站起来:“是她?
陈靖远被他吓了一跳:“谁啊?你认识望晴小姐?”
“不是认识,是见过!”
周慕白声音发颤,“三天前机场,你还记得吗?
苏砚卿带了两个助手,一个是工程师模样的小子,
另一个……穿素色衣裳,话不多,当时还帮着劝住了跟守卫起冲突的地勤。”
陈靖远愣了愣,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怎么了?”
“那就是她!”
周慕白把封套往桌上一放,语气肯定,“我当时就觉得她声音特别好听,跟别的女同志都不一样!还有她看人的眼神也很特别!”
“反正她的声音和眼神都跟这个叫望晴的明星一模一样!我看人很准的!”
林婉君也惊讶了:“可望晴小姐是大明星,怎么会去机场当助手?”
“她当时戴了个面具!”
周慕白一拍大腿,才想起这茬,“我当时还纳闷她的皮肤怎么看着有些僵,现在想起来,肯定是面具!”
“但声音藏不住,眼神也藏不住,还有她那股子劲儿,就算穿着普通衣裳,站在人堆里,也跟别人不一样!”
陈靖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跟苏砚卿一起来的是望晴小姐?难怪当时觉得她气质不一般,原来竟是个大明星。”
周慕白坐回沙发,手里还捏着那张封套,脑子里满是机场的画面。
当时望晴站在机库旁,帮着沈聿递工具,手指纤细却稳,说话时语速不快,却总能说到点子上。
有个地勤嫌沈聿动作慢,急得要推人,是她上前一步,轻声说“他手里的工具碰不得,碰错了要出大事”,那声音,跟此刻留声机里的歌声,叠在了一起。
“难怪我当时觉得耳熟,”
周慕白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还傻乎乎地问她‘你没伤着吧’,她就点了点头,说‘没事,谢谢’。现在想想,那就是望晴小姐啊……”
“这反差也太大了,一边是舞台上的大明星,一边是机场里低调的助手。”
林婉君笑着说:“看来你这不是追星,是认人认得准。不过望晴小姐也真是,大明星放着好好的舞台不上,跑去机场做这些事,也挺难得。”
周慕白没接话,只是望着留声机,听着那清丽的歌声,心里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
不是对明星的好奇,而是对那个在机场硝烟里,戴着面具却依旧沉稳的人,多了份说不出的在意。
又过了些日子,周慕白接到了个特殊命令,去法租界的洋楼报到,跟一位同志假扮夫妻,建立秘密联络站。
他到的时候,门一开,看见站在屋里的人,当场就愣了。
“是你?”周慕白脱口而出。
望晴穿着素色旗袍,没戴面具,脸上是真实的模样,比封套上更清秀些。
她也没想到会是他,愣了一下,才点头:“周少尉,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负责交接的同志有点意外。
“机场见过啊,”周慕白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当时她戴了面具,我认出来她的声音和眼神。”
望晴没多提机场的事,只是平静地说:“服从组织安排。”
命令下来得快,第二天,“空军英雄周慕白与歌星望晴闪婚”的消息就登了报。
消息传出,小报哗然,不少望晴的男歌迷心碎了一地。
不久后,他们搬进了法租界一栋相对安静的小洋楼。起初,这“夫妻”的生活别提多别扭了。
周慕白习惯了军营的糙日子,早上起来的时候军装总是随手扔。
望晴却不一样,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早上会提前煮好粥,晚上会把他乱扔的军装叠好放在床头。
有次周慕白训练回来,累得往沙发上一躺,把军靴往茶几上一搭,刚想歇会儿,就看见望晴走过来,弯腰把他的军靴拿下来,放在门口的鞋架上,又拿了块布,把茶几上的鞋印擦干净。
“那个……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来就行。”
周慕白赶紧坐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望晴擦完布,叠好放进盆里,“以后注意点,别把鞋放茶几上,不卫生。”
周慕白“哦”了一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觉得自己这粗手粗脚的样子,跟她格格不入。
两人白天各忙各的,周慕白去机场训练,望晴要么在家整理情报,要么去剧团“演出”(其实是去传递消息。)
晚上回来,也只是简单说几句“吃饭了!”“今天还好吗?”,就没别的话了。
客厅里总弥漫着一种客气的疏离,像隔着一层薄纱。
转机是在周慕白执行夜间拦截任务那天。
那天敌机来得突然,黑压压的一片,从云层里钻出来就往下扔炸弹。
周慕白跟战友们驾着战机冲上去,缠斗了四个多小时,战机的僚翼被击中,冒着黑烟往下坠。
他握着操纵杆,手心全是汗,硬是凭着经验,把战机迫降在了城外的空地上。
等他爬出来,胳膊被划伤了,脸上沾着油烟和尘土,浑身累得像散了架。
回到家时,天都快亮了。
他掏出钥匙开门,推开门的瞬间,愣了。
客厅的灯还亮着,望晴坐在沙发上,身上披了件外套,手里拿着本书,却没翻页,眼神落在窗外,像是在等什么。
听到开门声,望晴转过头,看到他,眼神里先是一紧,然后慢慢松了下来,起身走过来:“回来了。”
“你怎么还没睡?”周慕白的嗓子被硝烟呛得沙哑,说话都费劲。
“看剧本,忘了时间。”望晴没提担心的事,只是转身去厨房,很快端了杯温水出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周慕白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再看望晴。
她的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没睡好。
“谢谢。”他低声说,喝了口温水,喉咙里的灼痛感轻了不少。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变了。
周慕白出任务前,会下意识地把军装叠好,再检查一遍飞行图。
他记得望晴喜欢整齐,也记得她帮沈聿整理图纸时的认真。
望晴则会在他出任务的日子,把客厅的灯留到天亮,有时还会在厨房温着粥,是他喜欢的小米粥,熬得糯糯的。
有次周慕白耳鸣得厉害,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他发现床头多了个香囊,里面装着艾草和薄荷,闻着清清爽爽的。
他拿着香囊问望晴,望晴只是说:“云姐姐调的,说能缓解耳鸣,你试试。”
他试了,晚上果然睡得安稳了。
后来才知道,望晴特意跑了趟沈公馆,跟云寄月学了配香囊的法子,还自己找了半天药材。
周慕白也开始留意望晴的喜好。
他发现望晴喜欢吃巷口那家的杏仁糕,每次训练回来,都会绕路买一盒带回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望晴看到了,会笑着说声“谢谢”,然后泡上两杯茶,两人坐在沙发上,偶尔聊几句飞行的事,偶尔聊几句剧团的趣闻。
话还是不多,但眼神碰在一起时,不再是客气的疏离,而是多了点牵挂和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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