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
整整二十一天。
马库斯觉得自己活在一个永不天亮的噩梦里。
他整个人都麻了，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本能反应的行尸走肉。
每天的工作就是架起摄像机，对准下一个被大卫扔进小屋的“演员”，然后记录下那血肉模糊的原始搏斗，和紧随其后那地狱般的蜕变。
大卫的效率高得让人胆寒。
他像一个行走在人间的魔鬼猎头，总能从这个国家的阴暗角落里，精准地“挖”出那些最渴望力量，最一无所有，也最疯狂的灵魂。
第一个成功的“作品”，是个前海军陆战队员。
因为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被部队抛弃，终日靠着酒精和止痛药麻痹自己。
大卫给他找的对手，是一头被捕兽夹夹住后腿，在绝望和痛苦中挣扎了三天三夜，凶性被激发到极致的成年灰熊。
当那个瘸腿的男人被推进小屋，看到那头咆哮的巨兽时，他眼里的浑浊瞬间被点燃了。
那不是恐惧，而是同类的愤怒！
搏斗开始了。
男人拖着一条残腿，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和野性。他躲避，翻滚，用拳头，用牙齿，用尽一切手段和灰熊搏杀。
血，到处都是血。
在男人即将被熊掌拍碎脑袋的瞬间，他用仅剩的右臂，死死勒住了灰熊的脖子，同时用牙齿，疯狂地撕咬着灰熊的颈动脉！
他赢了。
在融合了熊的兽灵后，他那条残废的腿自己“长”了回来。身高暴涨到两米五，浑身肌肉虬结，成了一个真正的熊人！
当他在马库斯的镜头前，咧开嘴，用那双比砂锅还大的熊掌，将一块坚硬的花岗岩石板轻松捏成齑粉时，马库斯从取景器里，清楚地看到了他那双棕色瞳孔中，迸发出的，是名为“新生”的狂喜！
第二个，是个女人。
曾经的华尔街精英，在金融海啸中被当成替罪羊，一夜之间失去所有，沦落街头。
她不疯，也不狂，冷静得可怕。
大卫为她挑选的兽灵，是一条在沙漠里横行多年的剧毒响尾蛇。
女人没有和蛇硬拼。
她用超乎常人的冷静和智慧，在狭小的空间里与毒蛇周旋，最后用一根削尖的木棍，精准地钉穿了蛇的七寸。
她觉醒了。
身体变得像没有骨头一样柔软，能做出各种反人体的动作。她的眼睛在黑暗中能捕捉到热源，皮肤下，甚至可以分泌出和那条响尾蛇一样的致命毒液。
当她站在镜头前，那分叉的、蛇一样的舌头轻轻舔过自己的嘴唇时，马“库斯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
这样的成功案例，马库斯拍了七个。
有和雄鹰融合，能在天空短暂滑翔的鹰人。
有和黑豹融合，能潜行于任何阴影之中的刺客。
甚至还有一个流浪汉，融合了一只活了上百年的老乌龟的兽灵，变成了一个拥有无敌防御，能硬抗子弹的龟武士！
他们每一个人，在得到力量之前，都是被社会踩在脚底，连烂泥都不如的边缘人。
而兽灵，给了他们一脚踹开现实这个粪坑，向整个世界竖起中指的资格！
素材够了。
大卫亲自坐镇，命令马库斯将这些血淋淋的片段，剪辑成一部十五分钟的短片。
不得不承认，这个魔鬼，是个天生的导演。
在他的授意下，短片以一组极具冲击力的蒙太奇开场。
堆积如山的账单、老板刻薄的嘴脸、冰冷压抑的摩天大楼、街角流浪汉空洞绝望的脸……每一帧画面，都在控诉着这个令人窒息的现代社会。
紧接着，画面一黑。
大卫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印第安人独特魅力的冷峻面孔，占据了整个屏幕。
他没有废话，用最精炼，最富有煽动性的语言，阐述着兽灵觉醒的核心！
“你们的血脉里，沉睡着远古的野性！”
“你们的精神，能与万千兽魂产生共鸣！”
“这是一场意志的考验，是懦夫通往地狱，勇者走向神坛的阶梯！”
话音落下，便是那一个个血腥、痛苦，却又充满了原始力量美感的觉醒过程！
马库斯调用了自己毕生所学，将拍摄恐怖片的所有技巧都用了上去。
快速切换的镜头，压抑到极致的配乐，血浆迸射的特写，蜕变时骨骼碎裂的音效……
他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获得新生后那毁天灭地的强大，展现得淋漓尽致！
所有失败的案例，都被剪掉了。
视频里，只有成功者！
只有他们那一张张从绝望、痛苦，蜕变为狂喜、自信，最终化为掌控一切的桀骜的面孔！
视频的结尾。
身高两米五的熊人、身姿妖娆的蛇女、眼神锐利的鹰人……七个形态各异的兽灵战士，簇拥在大卫的身后。
他们像是从神话中走出的魔神军团，而大卫，就是他们的王。
大卫最后一次看向镜头，吐出了整部短片最后的结束语，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能穿透屏幕，直击人心最脆弱的角落。
“锁链，只能由你们自己亲手打破！”
“力量，就在你们的血脉之中！”
“现在！”
“醒来！”
视频播放完毕。
马库斯瘫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足以让任何一个失意者瞬间疯狂的画面，他知道，自己刚刚亲手，为这个世界锻造了一把足以毁灭一切的钥匙。
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被他亲手打开了。
而他的利用价值，似乎也到此为止了。
“很……很完美的作品，先生。”马库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颤抖地恭维着眼前这个掌握他生死的男人。
大卫拿过剪辑好的母带，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是个不错的工具。”
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经按在了马库斯的头顶。
“咔！”
一声轻响。
马库斯的意识，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一刻。
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痛苦，因为大卫的动作，快到了极致。
解决掉最后一个“工具人”，大卫拿起那块承载着疯狂与混乱的硬盘，金色的瞳孔中，燃起复仇的火焰。
现在，是时候让全世界，都听到来自远古的咆哮了！
……
当晚。
互联网的阴暗面，那些被称之为“暗网”的法外之地，开始了一场诡异的狂欢。
一段名为《觉醒：人类进化手册》的视频，通过上百个加密的渠道，被同时上传到了全球各大暗网论坛、bt种子站和私密通讯群组之中。
这些视频文件被精心伪装。
有的伪装成最新的好莱坞限制级大片，有的伪装成3A游戏的破解版，甚至有的，直接伪装成耸人听闻的“政府机密文件”。
无数寻求刺激和禁忌知识的夜猫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下了下载按钮。
与此同时。
洛杉矶郊区，一家濒临破产的dVd光盘压制工厂，在收到几大箱来路不明，无法追踪的现金后，所有的机器被重新启动，开足了马力。
工人们不知道他们在压制什么，他们只知道，这是工厂倒闭前，最后一笔，也是最阔绰的一笔订单。
一夜之间。
五十万张没有任何封面，没有任何标签，通体漆黑的dVd光盘，被生产了出来。
在深沉的夜色掩护下，那些新生的兽灵战士，和对大卫依旧忠心耿耿的印第安族人，化作了暗夜里的播种者。
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洛杉矶、芝加哥、纽约……潜入了美国各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把这些代表着混乱的黑色光盘，塞进富人区门口的信箱，扔在午夜地铁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夹在第二天清晨即将派送的报纸里。
甚至，他们像忍者一样，将这些光盘如同飞镖，死死地钉在大学宿舍的门板上。
一颗颗潘多拉的种子，就这样被不动声色地，撒向了这片看似歌舞升平的土地。
……
第二天清晨。
俄亥俄州，一栋普通民居的地下室里。
十六岁的瘦弱少年凯文，正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百无聊赖地刷新着一个游戏论坛。
突然，一则被管理员加精置顶的帖子，抓住了他的眼球。
【内部泄露！《战神6》实机演示视频流出！奎爷大战北欧众神！】
“卧槽！”
凯文瞬间睡意全无，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鼠标都快被他点烂了。
几分钟后，文件下载完毕。
他迫不及待地双击点开。
然而，屏幕上出现的，并不是他想象中奎爷大杀四方的游戏cG。
而是一个面容冷峻的印第安男人，和一场……他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血腥、真实、残酷，却又充满力量的……蜕变。
凯文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视频里那个曾经和他一样瘦弱，被人欺负的男人，在与雄鹰融合后，展开双翼，翱翔天际的画面！
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渴望”的火焰，在他胸腔里轰然引爆！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雨后的藤蔓，在他的心里疯狂滋生，瞬间就爬满了他的整个大脑！
他猛地关掉视频，冲到地下室那扇小小的窗户旁，看向后院的那棵老橡树。
在树梢上，有一个孤零零的鸟窝。
那里，住着一只每天都会把他吵醒，脾气极其暴躁的蓝松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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