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远离已成废墟的主殿数百里之外,一处深藏于地下、更加幽暗隐秘的洞窟之中。
血色晶石镶嵌的墙壁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映照着洞窟中央石台上那个气息萎靡的绝美身影——洛倾颜。
她华丽的猩红长裙破损严重,沾满尘土与干涸的血迹,原本欺霜赛雪的肌肤此刻黯淡无光,唇边残留着刺目的血痕。即便在昏迷中,她眉心也紧紧蹙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不甘。
血屠正单膝跪在石台旁,小心翼翼地用浸染了特殊药液的纱布擦拭洛倾颜额头渗出的冷汗。周围,六位血神殿长老盘膝而坐,围成一个玄奥的法阵,各自将精纯的灵力混合着某种血色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入洛倾颜体内,维系着她摇摇欲坠的生机,并试图修复她体内严重的伤势与灵力枯竭。
洞窟内一片死寂,只有灵力流动的微弱嗡鸣和洛倾颜偶尔痛苦的低哼。时间一点点过去,长老们额头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救治过程对他们消耗也极大。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石台上洛倾颜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依旧美丽却失去了往日摄人光彩的眼眸,瞳孔深处残留着剧痛后的涣散,但很快便被新的情绪所取代——滔天的怒火,混合着难以置信的屈辱,以及……被深深刺伤的尖锐痛楚。
“殿主!” 血屠第一个察觉到她醒来,眼中爆发出惊喜,但随即被担忧取代。
“您感觉如何?切莫动怒,伤势才刚刚稳住!”
洛倾颜没有立刻回答,尝试动了动手指,却发现全身如同被碾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每一寸经脉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灵力更是空空荡荡,稍微凝聚便引得气血翻腾,喉头又是一甜。
她慢慢转动眼珠,冰冷的视线扫过血屠,扫过六位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长老,最后落在这处陌生却弥漫着血神殿特有气息的洞窟。
“第二据点……”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似人声,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是,殿主。” 三长老恭敬回答,“主殿已毁,属下等拼死将您护送至此处。此地隐秘,应可暂避风头。”
洛倾颜闭上了眼睛,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洞窟内的空气仿佛都因她的沉默而凝固,变得更加沉重压抑。
几息之后,她重新睁眼。这一次,眼底所有的涣散和虚弱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刺骨的怒焰在燃烧。她被最心爱的男人算计了!
他骗了她!利用了她的感情!
“好……很好……” 洛倾颜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喑哑,在空旷的洞窟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意味。
“我的好队长……真是给了我一份天大的惊喜!”
她猛地看向血屠和众长老,眼神凌厉如刀:“这段时间血神殿全部退居二线,等我养好伤,我要好好报复那个小贱人以及‘关爱’一下我的队长!”
“是。”众长老回应道。
…………
两天过后,距离缠情露发作还有一天。
天枢学院青竹轩。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天枢学院的青竹轩笼罩在一片静谧的绿意与朦胧水汽之中。
叶纤云盘膝坐在清冷的竹榻上。他双目微阖,周身气息沉凝如渊,隐隐有光华流转。经过两天的调息,加上通过手绳彻底取回了自己的修为,并且稳固在了九星灵圣。
然而,叶纤云的眉头却紧紧锁着,神色间没有半分的喜悦,只有一片凝重的阴霾。
问题出在“缠情露”上。
叶纤云尝试了数种方法,动用了精纯无比的九星灵圣灵力,甚至不惜以神识内视,一寸寸涤荡神识,但那“缠情露”就像一抹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阴影,牢牢盘踞在最深处,随着他修为恢复,反而有种“水涨船高”、更加隐蔽难缠的感觉。
学院议事厅
药宁面前摆着几坛已经空了的酒,但他人却很清醒,甚至有些兴奋后的疲惫。他对面坐着磐石、北辰昊、月清漪等人,苏清雪也在,只不过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神采。
“……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药宁摊了摊手,结束了漫长而复杂的解释,“当年那事对队长打击太大,他又是个喜欢把什么都自己扛的性子,不知怎么的,就用了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自身人格硬生生分割出去,搞出了云影和叶纤云两个人格,修为也卡死在五星灵圣,再难寸进。这些年来,一直是以叶纤云的人格和修为在活动。”
他灌了口茶,继续道:“直到前阵子,在苏家遇到影阁突袭,队长为了护住我们,动用了本源力量的力量,差点崩毁。关键时刻,估计是生死危机刺激,或者是别的什么契机,队长开始一云影的人格活动度过了那次危机……再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磐石沉默地听着,一向坚毅如岩石的面庞上地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微微发白,最终只是低沉着嗓音说了一句:“队长……这些年真是辛苦了。”
北辰昊等人亦是神色震动。他们曾仰望天才小队队长的天纵之资与强大,现在才明白这光芒万丈与沉稳可靠背后,竟是如此惨烈的自我割裂与负重前行。
北辰昊深吸一口气,眼中敬佩之色更浓:“置之死地而后生,云影……非常人所能及。”
而最受触动的,无疑是苏清雪。她安静地坐在那里,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连指尖都微微颤抖。她一直知道师父身上有秘密,有重担,却从未想过,其过去竟是如此残酷,亲手将完整的自己撕裂!
这些年,师父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教导她,保护她,甚至……答应与她订立婚约?那份温柔背后,是否也藏着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伤痛与空白?
药宁注意到苏清雪的神情,连忙出声,试图驱散这过于沉重悲伤的气氛:“哎哎,都别这副表情啊!队长他挺过来了不是?现在人格合二为一,修为还更上一层楼,总归是朝着好的方向走嘛!”
他拍了拍胸脯,“咱们队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再说了,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不是吗?”
苏清雪第一个站起身来,她的动作并不急促,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她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众人,目光清澈而明亮。
“是,”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在安静的议事厅里响起,“不管以后出现什么情况,遇到什么难关,我都会站在师父这边。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随后她微微欠身,既是感谢众人此前的奔波与相助,也是一种告别的姿态:“各位前辈,我先走一步。我想……去好好陪陪师父。”
磐石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北辰昊、月清漪等人也纷纷颔首示意。
药宁咧了咧嘴,挥了挥手:“去吧去吧,队长就交给你了。有啥需要,随时喊我们。”
随着苏清雪的离开也就预示着会议的结束。很快,议事厅内众人相继散去,只留下空了的酒坛和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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