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终于穿透了高层稀薄的云层,将一抹清澈的金色涂在纽约鳞次栉比的玻璃幕墙上,也透过落地窗,斜斜地切进顶层公寓的客厅,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温暖明亮的光斑。尘埃在光柱中无声起舞,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派对隐约的香氛尾调,但更鲜明的,是一种屏息般的、凝固的寂静。
沈清辞靠在主卧洗手间的门框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支显示着两条红杠——尽管一道颜色稍浅——的验孕棒。塑料外壳硌着她的掌心,微凉的触感异常清晰。她刚刚按照说明书上的时间要求,完成了第二次晨尿检测。这一次,她看得更仔细,在充足的光线下,那第二道红线,似乎比昨天下午那次,颜色更深、更明确了一些。
不是错觉。不是试纸的误差。
她抬起头,望向客厅。陆寒洲就站在光斑的边缘,背对着她,身形挺拔如松,却又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从她进入洗手间开始,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背泄露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他没有催促,没有询问,只是用全部的意志力,压制着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混合着极度渴望与本能恐惧的洪流。
沈清辞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那片翻涌的浪潮,忽然奇异地平静下来。所有的猜测、不确定、纷乱的思绪,都在这一刻沉淀,汇聚成一个清晰无比、也沉重无比的认知。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走向他。脚步声在地毯上几不可闻,但陆寒洲的背脊似乎更僵硬了一分。
她停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伸出手,没有碰他,只是将那只握着验孕棒的手,缓缓举到他身侧。
陆寒洲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震。他没有立刻回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窗外某个虚无的点,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终极答案。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如同电影慢镜头般,转过身。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牢牢锁定了她手中那抹白色上的两道红线。
这一次,比昨天下午更清晰。一道深红,一道同样明确、只是色泽稍浅的粉红。并列着,静静地宣告着一个崭新生命存在的极大可能性。
时间,在四目相对的凝望中,被无限拉长、放大。窗外的城市喧嚣、远处的汽笛、甚至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退到了极遥远的地方。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眼中倒映的对方,和那两道决定性的红线。
陆寒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风暴在凝聚,又在瞬间被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抚平,最终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剧烈震荡的潭水。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绷紧如岩石。
他抬起手,动作有些滞涩,指尖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小心翼翼地、仿佛触碰易碎的琉璃般,轻轻捏住了验孕棒的另一端。他的指腹,冰凉。
他没有看沈清辞,只是死死盯着那两道线,仿佛要用目光将它们烙印在灵魂深处。足足看了有十几秒,他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视线移开,上移,最终与沈清辞的目光交汇。
她的眼中,有水光在盈盈晃动,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情感洪流——震惊过后确认的茫然,难以置信中滋长的温柔,对未来骤然而至的巨大变化的无措,以及,那无法掩饰的、从心底最柔软处满溢出来的、纯粹的、属于母性的悸动与微光。
这眼神,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击中了陆寒洲。
最后一丝强行维持的冷静外壳,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清辞……”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几乎不成调,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听过的、近乎脆弱的震颤。他猛地松开验孕棒(它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双臂以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却又在最后一刻化为不可思议的轻柔,将沈清辞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不再是守护式的环绕,也不是激情时的占有,而是一种仿佛要将她彻底融入自己骨血、又怕稍一用力就会伤到她的、充满了无尽珍视、狂喜、敬畏与恐慌的复杂拥抱。他的手臂坚实如铁,胸膛却剧烈起伏,心跳如擂鼓般透过薄薄的衣料,一声声撞击在沈清辞的耳畔和心口。
沈清辞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全身无法抑制的颤抖。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面不改色、在意识迷宫里杀伐决断、在资本围剿中冷静周旋的男人,此刻,因为一个尚未完全确定、却已足够真实的新生命可能,而颤抖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浸湿了她肩头的衣料。不是一滴两滴,而是汹涌的、滚烫的潮意。陆寒洲将脸深深埋在她的颈窝,肩膀无法抑制地耸动,没有声音,但那无声的泪,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心颤。
沈清辞的眼泪也终于决堤。她反手紧紧抱住他宽阔而颤抖的背脊,手指用力抓皱了他背后的衣料,泪水汹涌而出,与他的一起,混合着无法言说的巨大情感,浸透彼此的衣衫。
没有言语。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只是紧紧相拥,在这个纽约清晨的阳光里,任由喜悦、震惊、茫然、责任、爱意……所有汹涌澎湃的情感,化作最原始最直接的肢体语言和滚烫的泪水,彻底淹没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汹涌的情绪浪潮才稍稍退去,留下满沙滩的湿润与安宁。陆寒洲慢慢松开手臂,但依旧将她圈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两人的脸上都满是泪痕,眼睛红肿,却异常明亮,如同被泪水洗净的星辰。
他抬起一只手,用微颤的、略显粗糙的指腹,极其温柔地,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世间最珍贵的瓷器。
沈清辞也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潮湿的脸颊,指尖拂过他泛红的眼角。
“是真的吗?”陆寒洲终于找回了声音,嘶哑得厉害,眼神却一瞬不瞬地锁着她,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求证。
沈清辞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涌上:“验孕棒……很可能是。但颜色……最好还是去医院,做最准确的检查。” 她的声音也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柔软。
“回去。”陆寒洲立刻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但那份坚定之下,是再也无需掩饰的、全然的重视与呵护,“我们今天就改签,回国内。找顾延舟,找最好的产科专家,做全套检查。纽约所有未完成的行程,全部推后或取消。”
他没有说“如果确认了”之类的假设,在他心里,那两道红线,尤其是今晨颜色加深的红线,已经足够让他以百分之百的戒备和重视来对待。任何风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必须被排除。
“好。”沈清辞没有任何异议,靠回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里依旧有些不平稳,却坚定有力的心跳。这一刻,什么“星辰海”计划,什么国际峰会,什么商业博弈,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生命讯号,暂时推到了背景里。此刻,他们只是两个被新生命可能选中、既惊喜又无措、只想紧紧抓住彼此和这份奇迹的普通人。
阳光渐渐升高,将相拥的两人完全笼罩。地毯上,那支小小的验孕棒静静躺着,两道红线在光线下愈发清晰。
两条红杠。一个尚未完全落定,却已足够改变一切的开端。
他们的世界,在这一刻,被一道崭新而柔弱的曙光,悄然劈开,展露出一条他们始料未及、却注定要用全部爱与生命去探索和守护的全新航路。激动与泪水过后,是更加深沉的责任与无比坚定的携手同行。新的篇章,在纽约的晨光与泪水中,无声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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