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安胎的宁静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孕早期那些教科书般的反应,便如期而至,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提醒着沈清辞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初只是对某些气味变得异常敏感。曾经觉得清香的晨间烘焙面包味,如今闻起来却隐隐让她胃部翻腾;陆寒洲惯用的、带有淡淡雪松尾调的须后水,过去能让她感到安心,现在却需要他洗漱后过一阵子,她才能自然地靠近。厨房哪怕只是煎一个简单的蛋,飘出的油烟气也能让她蹙起眉头,悄悄走远些。
紧接着,是清晨醒来时,喉头那挥之不去的恶心感。仿佛有一团无形的棉花堵在那里,不上不下,对早餐失去所有兴致。勉强喝下的温水,有时也会在胃里不安分地打转。沈清辞努力掩饰,尽量在陆寒洲和孩子们面前保持如常的神色,但眼底偶尔掠过的隐忍和迅速苍白下去的脸色,瞒不过时刻关注着她的丈夫。
真正的考验,发生在一天下午。她正在书房审阅一份关于联盟伦理委员会成员增补的草案,忽然一阵毫无预兆的、强烈的反胃感汹涌袭来,伴随着头晕。她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便捂着嘴疾步冲向与书房相连的独立洗手间,门都只是虚掩上,就对着马桶干呕起来。胃里其实没什么东西,吐出的多是酸水,但那种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掏空的痉挛感,让她瞬间冷汗涔涔,浑身脱力。
陆寒洲当时正在楼下与陈锋进行视频会议,讨论“清洲科技”某个海外项目的进展。他安装在书房及主卧区域的、非监控性质仅用于紧急状况感应的生命体征监测系统(经过沈清辞同意安装),发出了轻微的异常提示音——心率略快,体动异常。他几乎是立刻对屏幕那头的陈锋说了句“稍等”,便中断会议,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三楼。
洗手间虚掩的门内传来压抑的呕吐声和难受的喘息。陆寒洲的心猛地一沉,推门进去,就看到沈清辞一手撑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一手按着胃部,弯着腰,身体微微发抖,额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脸颊边。
“清辞!”他冲过去,一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手迅速按下冲水键,然后拿过旁边备好的湿毛巾,动作尽量轻柔地擦拭她的嘴角和额头。
沈清辞几乎说不出话,只是靠在他身上,虚弱地闭着眼,等待那一波难受的浪潮过去。胃部的痉挛渐渐平息,但恶心感和头晕依然盘踞不去。
陆寒洲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回书房,让她坐在那张舒适宽大的椅子上,迅速调低椅背角度,让她能半躺着。他单膝跪在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绷得极紧:“很难受?除了恶心呕吐,还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要不要立刻叫周教授?”
沈清辞缓过一口气,睁开眼,看到他眼中满满的焦灼和心疼,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这笑容虚弱得让人心酸。“没……没事,就是孕吐,正常的……周教授提前说过的……” 她的声音沙哑无力。
“这哪里正常?!”陆寒洲几乎要低吼出来,但他强行压住了,只是呼吸变得沉重。他看着妻子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那副难受虚弱的模样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起身想去倒温水,又担心她一个人坐着不适,动作竟有些罕见的无措。
“别慌……”沈清辞反而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帮我倒杯温水,稍微放一点盐,好吗?再拿几片苏打饼干,周教授说……可能有点用。”
陆寒洲立刻照办,动作快而稳。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小口喝水,又看着她慢慢嚼下一片苏打饼干。她的眉头始终微微蹙着,显然还是在忍受着不适,但至少不再呕吐了。
“今天先别工作了。”陆寒洲语气不容置疑,伸手关掉了她面前的电脑和主屏幕,“我抱你回卧室休息。”
“还有一点就看完了……”沈清辞还想坚持。
“清辞。”陆寒洲打断她,声音低沉,带着罕见的不容反驳,“听话。”
看着他眼中深切的担忧和坚持,沈清辞妥协了,轻轻点了点头。她现在确实感觉连坐着都费力。
陆寒洲小心地将她横抱起来,尽量平稳地走回主卧,将她安顿在柔软的床上,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目光几乎没从她脸上移开过,仿佛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丝不适的表情。
“真的……别这么紧张。”沈清辞被他看得有些无奈,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周教授说了,大部分孕妇都会有这个过程,只是程度不同。我体质还算好的,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陆寒洲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她指尖微凉的温度。他怎么可能不紧张?他见过她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从容,见过她在演讲台上光芒四射的自信,见过她面对危机时沉着冷静的果决,却极少见到她如此刻这般,被生理反应折磨得苍白脆弱。这种无法替代、无法用任何手段立刻消除的痛苦,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也让他心疼至极。
接下来的几天,孕吐反应时轻时重,但确实成了常态。沈清辞的饮食变得极其挑剔和少量多餐。厨房变着花样准备清淡、易消化、据说能缓解孕吐的食物,但她的胃口依然像六月天,说变就变。有时明明想吃某样东西,等做出来,闻到味道又没了胃口,甚至引发恶心。
陆寒洲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商务活动,将更多工作挪到家中处理。他的“辅佐”重心,也从纯粹的工作支持,更多地倾斜到了生活照料。他记住了她哪些时段反应最重,会提前准备好温盐水、苏打饼干、新鲜的柠檬片(闻一闻有时能缓解恶心)。他学会了辨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在她可能感到不适前,就适时地让她停下手中事,或带她去空气流通的阳台透透气。夜里她若因胃部不适醒来,他总是第一时间察觉,为她按摩虎口(内关穴),或陪她说说话分散注意力。
他也开始更仔细地研究孕期知识,尤其是缓解孕吐的种种方法(从医学验证到经验分享),并谨慎地与周教授沟通后,选择一些安全可行的尝试。比如,在沈清辞常待的房间放置一些清新的柑橘类精油扩散器(低浓度);确保她每天摄入足够的维生素b6(在医生指导下);甚至亲自下厨,尝试做据说有止呕效果的姜糖水或姜撞奶,虽然手艺生疏,但那份笨拙的认真,让沈清辞即使没胃口,心里也暖洋洋的。
孩子们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妈妈的变化。安安不再蹦跳着扑进妈妈怀里,而是会先观察一下妈妈的脸色,然后轻轻地靠过来,用小手摸摸妈妈的肚子,小声问:“妈妈,是小宝宝让你不舒服了吗?” 宁宁似乎也能感觉到母亲气息的不同,在她怀里时会格外安静乖巧,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担忧地望着她。
早期的不适,像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笼罩在沈清辞身上,也牵动着全家人的心。但在这不适之中,爱意的表达也变得更加具体和频繁。陆寒洲的紧张呵护,孩子们的懂事体贴,连同她自己为了宝宝努力克服不适的坚持,都让这段略显灰暗的时期,闪烁着格外温暖动人的微光。
沈清辞知道,这只是孕期漫长旅程中的第一道小坎。身体的不适是真实的,但被爱包围的感觉,让她有足够的勇气和耐心去度过。每当难受袭来,感受到陆寒洲紧握的手,或看到孩子们关切的眼神,她便觉得,这一切的辛苦,都是为了迎接那个值得所有等待的小生命。而这份信念,本身就是最好的“止吐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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