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时光,终究是被一道不容错辨的生命信号,于最深的夜里,骤然划破。
白日里一切如常。沈清辞胃口不错,午睡安稳,傍晚还和陆寒洲在花园里散了步,讨论着那株新栽的栀子花今年能否开花。夜晚洗漱时,她甚至笑着对陆寒洲说:“看来宝宝们还挺沉得住气,想多住几天总统套房。”
陆寒洲检查了一遍床头柜上应急物品的摆放位置,确认通讯设备满电,然后像往常一样拥着她躺下。“随时待命。”他低声道,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日常状态。
然而,命运的计时器,就在这看似平常的沉睡时刻,悄然归零。
凌晨两点十七分。沈清辞从一阵比以往更沉重、更明确的紧缩感中醒来。那感觉不是突兀的剧痛,而是一种从腹部深处蔓延开来的、持续增强的张力,像一只无形的手在缓缓握紧子宫,然后在达到某个顶点后,再一丝丝松开。整个过程持续了约四十秒。
她静静地躺着,没有立刻动弹,只是下意识地屏息,等待那感觉完全消退。室内只有夜灯微弱的光,和陆寒洲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但几乎就在她心跳恢复正常的下一秒,陆寒洲的呼吸节奏变了。他并未完全醒来,却像是身体里的某个警报被触发,手臂本能地收紧,将她更往怀里带了带,含糊地问:“……宫缩?”
“嗯。”沈清辞轻声应道,心里默默开始计时。她知道,陆寒洲已经醒了。
果然,几秒后,他彻底清醒过来,没有开灯,只是伸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和记录表,借着夜光看了一眼时间。“持续时间?”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毫无睡意。
“大概四十秒。”沈清辞估算道,“感觉……比之前的假性宫缩更往下,更实在。”
陆寒洲没说话,只是轻轻松开她,坐起身,打开了光线最柔和的阅读灯。他拿起记录表和笔,快速记下时间、持续时间、她的主观描述。然后,他侧耳倾听,手轻轻覆在她腹部,感受着宫缩退去后子宫的松弛,以及胎儿是否因此被扰动。
“间隔。”他低声提醒,目光落在时钟的秒针上。
沈清辞也凝神感受着身体的信号,等待下一次紧缩的到来。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被拉长。陆寒洲握着她的手,拇指无意识地、极轻地摩挲着她的虎口,传递着无声的镇定。
七分钟后,下一次宫缩如期而至。感觉比上一次更鲜明,那种下坠和绷紧的力量感更清晰。沈清辞不自觉地微微蜷缩,吸了一口气。陆寒洲立刻计时,同时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腰背,低声引导:“呼……慢慢呼出来……对,鼻子吸气,嘴巴呼气……”
这一次持续了将近五十秒。
间隔六分半钟,第三次宫缩到来,强度再次轻微上升,沈清辞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陆寒洲记录完毕,放下笔,沉声道:“规律初步建立,间隔六到七分钟,持续四十到五十秒,强度递增。进入第一产程潜伏期可能性高。”
他的声音冷静如常,但沈清辞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掌心微微收紧,那是高度专注与克制的表现。他启动了。
然而,身体似乎觉得这还不够“明确”。就在第三次宫缩的余韵刚刚散去,沈清辞正想稍微调整一下姿势时,她感到身下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瞬间浸湿了薄薄的睡裤和床单。
她身体一僵,低呼出声:“寒洲!”
陆寒洲反应极快,他立刻掀开被子一角查看,同时已经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直通楼下值班医疗人员和管家)。柔和但不刺眼的房间主灯亮起,他看清了状况——清澈微浊的液体,带着特有的、隐约的气味。
“羊水破了。”他陈述,语气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有种“关键指标出现”的确定。他快速而平稳地将沈清辞的上半身用枕头垫高一些,避免更多羊水流出,同时拉过干净的毛巾垫在她身下。“感觉如何?除了液体流出,有没有剧烈腹痛、出血、或者头晕?”
“没有……就是突然流出来,控制不住。”沈清辞回答,最初的惊愕过后,是尘埃落定的奇异平静。来了,真的来了。
“胎动?”陆寒洲的手已经回到她腹部,感受着。
“刚才宫缩时好像动得厉害点,现在……有动,但不算特别剧烈。”沈清辞仔细感受着。
楼下传来迅速而轻捷的脚步声。值班护士和管家几乎同时出现在门口,显然应急预案早已启动。
“林姐,记录:凌晨两点三十五分,出现规律宫缩,间隔六到七分钟,持续约五十秒,强度中等。两点四十一分,胎膜自发性破裂,羊水清亮。目前产妇生命体征平稳,胎动存在。”陆寒洲语速平稳地向护士交代,同时已经开始动作,“启动‘入院一级预案’。通知周教授团队和医院产科,我们四十分钟内抵达。准备楼下移动平车,检查待产包,车辆预热。”
“是!”护士和管家立刻分头行动,训练有素。
陆寒洲则俯身,用温水浸湿的软巾为沈清辞快速清理了一下,帮她换上干净的、便于穿脱的衣物。他的动作快而不乱,每个步骤都精准到位,甚至不忘在她腰间多垫一个支撑枕。期间,又一次宫缩袭来,沈清辞闷哼一声,抓住了他的手臂。陆寒洲立刻停下手上动作,转为支撑和引导呼吸:“我在。跟着我,吸气……二、三、四,呼气……二、三、四……”
宫缩过去,他继续手中的整理,同时问:“能自己站起来吗?我们需要移到平车上,减少站立和行走消耗。”
“可以。”沈清辞点头,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坐起,再小心站起。羊水仍在少量渗出,但她顾不上尴尬,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配合陆寒洲和应对下一波可能随时到来的宫缩上。
从卧室到楼下门口,短短的距离,他们又经历了两次宫缩。陆寒洲始终稳稳地支撑着她,在她需要时提供身体依靠和呼吸引导,在她能走时迅速而平稳地移动。他的声音低沉地响在她耳边:“很好……就是这样……我们按计划进行……周教授已经在路上……医院房间已准备就绪……”
平车就位,他小心地扶她躺上去,盖好保暖毯。待产包和所有文件已被林琛迅速检查完毕放入车内。别墅外,引擎预热完毕的车子安静地等待着。
临上车前,陆寒洲停顿了一秒,俯身在沈清辞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短暂却坚实的吻。他的目光在近处锁住她的眼睛,那里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只有深海般的沉静与绝对的信赖。
“第一阶段,完成。”他说,仿佛在确认一个项目里程碑,“我们去迎接他们。”
沈清辞在他眼中看到了映着的、略显苍白的自己,也看到了那不容置疑的坚定。所有的知识、准备、演练,在这一刻全部转化为切实的行动和支撑。害怕吗?依然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大力量托举着、推向终点的笃定。
车子平稳驶入夜色,向着城市的中心医院疾驰。车内,宫缩仍在规律地推进,一次比一次更有力。沈清辞紧握着陆寒洲的手,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夜景。
发动征兆已齐,征程正式开始。而她的船长,正守在舵位,导航已设定,全速前进,驶向那个他们共同期盼了九个多月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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