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的临时团部,设在了一个被鬼子烧了一半的破庙里。菩萨的半张脸被熏得黢黑,另一半脸还挂着悲天悯人的微笑,看起来分外诡异。
“他娘的,还是根据地的土豆吃着香。”孔捷烫得直咧嘴,把半个土豆在手里颠来倒去,“老李,你这手可真黑。十几辆坦克,说不要就不要了。老总要是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皮扒了,还能再长。人没了,可就真没了。”李云龙吹了吹手里的土豆,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再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头,咱们再去筱冢义男那儿,弄个‘北海道观光团’,把本钱捞回来!”
赵刚笑着摇了摇头,把一个烤好的土豆递给李云龙:“行了,你就吹吧。我听说,筱冢义男已经被送回国内‘休养’了。咱们这观光团,怕是没下文了。”
“没了他,还有别人。”李云龙把土豆吃完,拍了拍手。
话音刚落,通讯员抱着个步话机,跟抱着个烫手山芋似的冲了进来,脸憋得通红。“团长……旅……旅长电话!”
孔捷手一哆嗦,土豆掉在了地上。赵刚也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整个破庙里,只剩下李云龙一个人还在慢悠悠地擦着手上的油。
“怕什么?”李云龙白了他们一眼,施施然走过去,拿起了话筒。“喂,旅长啊?我是李云龙。哎,刚打了胜仗,正吃烤土豆呢。什么?听不清?风大!山里风大!”
他一边说,一边把话筒拿远了些。可即便如此,旅长那雷鸣般的咆哮,还是清晰地传了出来,连旁边孔捷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李云龙!你他娘的把老子当聋子?十几辆坦克!一个装甲营!就让你小子这么几天给败光了?那是坦克!不是你家后院的地瓜!老子枪毙你十回都够了!”
“旅长,你这话就不对了。”李云龙把话筒拉回嘴边,一脸无辜,“我这是战略性转移,懂不懂?我用十几辆破铜烂铁,换了鬼子一个少将,一个炮兵大队,一座县城,还救回来几百个宝贝疙瘩。最关键的是,我把筱冢义男那个老鬼子给气回了老家!这笔买卖,做到天上去了!你该给我发个大勋章才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似乎是被这套歪理给气得没喘上气来。
“勋章?老子给你个屁的勋章!你给老子写的那个狗屁报告,什么‘太原观光团’?还明码电报发出去!现在整个华北的友军都在问我,你们独立团的门票在哪儿买!老子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那敢情好啊!”李云龙一拍大腿,“旅长,这是好事啊!这叫品牌效应!以后咱们再出去打,就叫‘华北深度游’,价钱还得翻倍!就冲咱这服务,这刺激程度,他小鬼子不得抢着报名?”
“滚!你给老子滚!”电话“啪”的一声挂了。
李云龙把话筒递给通讯员,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见没,旅长这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通讯员憋着笑,脸都紫了。孔捷在一旁,笑得差点岔了气:“老李,全天下也就你,敢这么跟旅长说话。”
笑闹过后,赵刚没再参与他们的吹牛。他走出了破庙,来到了村子另一头。那里,从寿阳救回来的医生护士,还有从鬼子“无人区”里逃出来的老乡们,被临时安置了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草药和伤口的味道。一个年轻的护士,正撕下自己裙子的一角,给一个孩子的腿包扎,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个断了胳膊的汉子,正用一只手,费力地帮着别人搭窝棚。
没有哭天抢地,没有怨天尤人。每个人都在默默地做着什么,脸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和麻木。
赵刚走过去,从那个护士手里接过布条,帮她一起包扎。
“政委。”小护士认出了他,眼睛红了红。
“都过去了。”赵刚的声音有些沙哑,“回了家,就好了。”
“家……”小护士看着那些被烧成黑炭的屋梁,眼泪掉了下来,“我们还有家吗?”
赵刚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一个拄着拐的老大爷,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把一个黑乎乎的烤土豆,塞到了赵刚手里。“干部,吃一个吧。地里刨出来的,没被鬼子糟蹋。”
赵刚看着手里的土豆,再看看周围这些衣衫褴褛,却依然选择把仅有的食物分给他的乡亲们,忽然明白了李云龙那句“人没了,就真没了”的重量。
是啊,房子烧了可以再盖,庄稼毁了可以再种。只要人还在,这片土地的根,就断不了。
另一边,李云龙找到了佐藤。
那个日本技师,正抱着他那宝贝工具箱,蹲在一辆缴获的、被炸掉了半边轮子的摩托车旁,满脸的痛心疾首,嘴里念叨着:“艺术品……就这么毁了……野蛮……太野蛮了……”
“佐藤。”李云龙在他身后开口。
佐藤吓得一哆嗦,猛地站起来,立正站好。
“仗打完了,我答应你的事,也该兑现了。”李云龙指了指村头那几台从地主家没收来的、锈迹斑斑的拖拉机,“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根据地农机修理厂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厂长。你的任务,就是让这些铁疙瘩,都给老子跑起来。干好了,年底给你分猪肉。”
佐藤看着那几台比废铁好不了多少的拖拉机,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把锃亮的德国扭力扳手,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他想抗议,想说这是对机械工程学的侮辱,可看着李云龙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敢说,哭丧着脸,抱着他的工具箱,走向了那堆废铜烂铁。
夜深了。
李云龙一个人,走到了村后的山坡上。那里,有一个新堆起来的小土坟,坟前,插着一把断了半截的刺刀。
是魏大勇的坟。
他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摸出两根烟,一根放在坟头,一根自己点上。
他蹲下来,看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许久,才低声说了一句:“和尚,看见没?老子给你报仇了。筱冢义男那老小子,被老子给打回老家去了。你小子在下边,碰见他祖宗,记得帮我啐他一口。”
山风吹过,吹动了坟前的杂草,像是在回应。
“团长。”赵刚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
李云龙没回头,只是把手里的烟吸完,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老赵,你说,咱们这么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忽然问。
赵刚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只要还有一个鬼子站在这片土地上,就没个头。”
“是啊。”李云龙笑了笑,“他娘的,这帮狗东西,赖着不走,害得老子连娶个媳妇的工夫都没有。”
赵刚也笑了。他知道,李云龙心里那块因魏大勇的死而结成的冰,终于彻底化了。这场疯狂的复仇,这场代价巨大的胜利,像一场大雨,冲刷掉了他心里的邪火,剩下的,是更深沉、更坚韧的东西。
“老李,”赵刚说,“这次,谢谢你。”
“谢我干啥?老子是为了自己出口气。”
“不,”赵刚摇了摇头,“你救了他们,也救了我。你让我知道,有时候,拳头比道理更管用。但我也希望你知道,我们的拳头,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挥动。”
李云龙沉默了。他看着山下的村庄,那里,点点灯火,在黑暗中亮起,像散落在人间的星辰。
几天后,独立团接到了新的命令。开拔,前往新的防区。
队伍出发的那天,是个晴天。
李云-龙、赵刚、孔捷三人,站在山坡上,看着自己的部队,像一条长龙,蜿蜒着消失在山路的尽头。战士们的军装还是破破烂烂,但精神头,却比任何时候都足。
“他娘的,又要换地方了。”孔捷咂了咂嘴,“不知道新地方,有没有酒喝。”
“你就知道喝。”李云龙骂了一句,目光却一直望着远方。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老李,咱们这个‘太原观光团’,算是散伙了吧?”赵刚忽然问。
李云龙转过头,看着他,又看了看孔捷,咧开嘴,笑了。
“散伙?”
他伸出手指,指向了面前这片广袤的、浸透了血与火的土地。
“只要这帮狗娘养的还在咱们的地盘上一天,老子的观光团,就永远不会散。”
“下一站,咱们去他狗日的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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