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喉结动了动，试探着问：“您是……担心丞相会输？”
“若不是担心，我何必费力气建‘除寇’组织？”蒙面人冷笑一声，斗笠下的目光扫过来，“曹操老了，他的心思还在权谋争斗上，可曹铄不一样，他在刨天下的根。”
“许都正在准备迁都邺城，咱们要不要……”司马懿话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仲达，杨修那边，会不会有问题？”蒙面人忽然转了话题。
司马懿一愣：“您怀疑杨德祖……投靠了曹铄？”
杨修是太尉杨彪之子，素来与曹铄想法不对付，怎么会……
“曹铄你我都知道。”蒙面人语气平淡，“他连张绣、贾诩这样的杀兄之人都能容下，何况一个杨家？如今是乱世，杨家四世三公的名头在朝廷有用，在曹铄哪儿根本没用。
曹铄要建立的公天下，这对杨家未必不是机会，毕竟曹操夺得天下，杨家也分不到更多利益。”
“主公，打算如何对待杨家？”司马懿问道。
黑衣人顿了顿，语气转冷，“不管杨家投靠曹铄与否，我的身份绝不能在他们面前暴露。”
“主公睿智。”司马懿躬身应道，心里却泛起一丝寒意——这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城府。
“仲达，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蒙面人忽然放缓了语气，“你该明白，曹铄对付敌人有多狠。鹰愁涧的水，柴桑的火，哪一样不是斩草除根？咱们若输了，可不止是掉脑袋那么简单。”
司马懿点头，他知道对方在敲打他：“属下明白。”
“邓展那边，有问题吗？”蒙面人又问。
邓展如今是曹操麾下的将官，近来与司马懿过从甚密。
“目前看来没有异心。”司马懿回道，“他对曹操削夺兵权颇有怨言。”
“那就好。”蒙面人站起身，斗笠的阴影在地上拉长，“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你明日把这个差事交给他。”蒙面人拿着一张纸递给了司马懿。
“喏。”
“对了，我已经派人联络刘备，他答应共同对付曹铄……”。
司马懿看着蒙面人转身走进内屋，黑袍的下摆扫过石阶，带起一阵尘土。
槐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窃窃私语。他知道，这场潜藏在暗处的较量，已经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
而那个蒙面少年的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心里——曹铄的狠辣，他们都听过，可眼前这位主公的手段，似乎更让人不寒而栗。
离开别院时，司马懿特意绕到屋后，看到墙角的牵牛花爬得正旺，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谁能想到，这片宁静的农家院深处，正酝酿着足以搅动天下的阴谋。
吴县的临时小院里，石榴花正开得热烈，殷红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玛瑙。贾诩快步走进院门，手里攥着个青竹小筒，脸上带着几分急切。
“主公，许都的消息到了。”
曹铄接过竹筒，又从贾诩手中接过译好的情报，随口问道：“信鸽如今驯练的规模怎么样了？”
信鸽在春秋时期就有记载，最早都是富贵人家食用，直到唐玄宗年间，有人尝试用信鸽通信，才逐渐开始了信鸽传送消息，人类第一次世界大战，信鸽依然是主要通信工具。
建安三年，曹铄刚接手徐州时，便派人去草原寻访驯鹰人，带回下邳后，将后世训练信鸽的法子大致说了一遍。这几年下来，总算成了气候。
“快！真是太快了！”贾诩难掩兴奋，语气里带着惊叹，“许都到吴县，只用了两天时间！换成以前，快马加鞭至少要走小半个月的路，它们两天就到了。”
如今的信鸽，日行七百到一千里，翅尖划过的风，比马蹄踏过的尘土要迅捷得多。
曹铄点头：“文和，曹操、刘备、韩遂和周边鲜卑、高句丽、扶余、三韩，以及南边占婆、扶南等的地界里，都要在城郊隐秘处建鸽房，越多越好。”
“喏！”
曹铄知道，情报快一天，战场上就能救不少人的性命。
展开情报时，纸上的字迹是用数字替代的——这是贾诩与刘诚在曹铄提醒下创的暗码，寻常人看了只当是乱码。
为防意外，重要情报总会让两只鸽子分送，互为保险。
“曹操在荀彧的建议下迁都邺城，动作很快！”曹铄看着情报，嘴角噙着丝笑意。
贾诩凑近道：“看来下一场大战，该在兖州、豫州一带了。”
一旁的庞统摸着胡须，忽然道：“曹操会不会把河南的百姓往河北迁？”
“士元猜对了。”曹铄转身走向沙盘，指尖点在黄河两岸，“情报上说，他已经开始迁民了，连许都周边的农户都在往邺城赶。
不过，他只要青壮。”
法正扇着扇子，眉头微蹙：“曹操与刘备若真联手，手里的兵马加起来超过四十万，能调来对付我们的，怕是不下三十万。”
“得尽快回下邳。”曹铄目光扫过沙盘上的疆域，语气果决，“筹措粮草，整备兵马，得赶在他们联军成形前做好准备。”
“喏！”
众人离去后，小院里只剩曹铄与贾诩。
曹铄忽然抬眼，声音压得很低：“黑衣蒙面人的身份，有多少把握？”
贾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是邓展传来的消息，暂时没法完全确认，但有八成把握，是他。”
曹铄闻言，忽然笑了：“有意思。儿孙太优秀，有时候也不是好事——做长辈的，反倒看不透他们的心思了。”
贾诩跟着笑起来，笑声在石榴花影里荡开，带着几分了然。有些博弈，藏在明刀明枪背后，更让人觉得耐人寻味。
院外的风掠过树梢，带着江南的湿润气息。曹铄望着天边的流云，知道回下邳的路，不仅是归途，更是走向下一场风暴的起点。
在谋士团的反复推演下，曹操将兖州、豫州境内的数十万青壮农户分批迁往河北冀州一带。
车轮滚滚，尘土飞扬，百姓们扶老携幼，背着简陋的行囊踏上北上之路，沿途留下的空宅被付之一炬，田地里的青苗也被尽数铲除。这不是退让，而是为了在黄河南北划出一道道血肉防线。
无数迁移的百姓哀嚎，他们不愿意离开，迎接他们的是血淋淋的鞭子…
按照曹操与荀彧、郭嘉等人的构想，依托城池构建的三道防线如铁锁般横亘在中原大地：
第一线以许都为核心，辐射汝南、陈国，依托城防与屯田据点，形成前沿屏障，迟滞消耗曹铄大军的推进速度；
第二线则以泰山、鲁国、陈留、洛阳为支点，借山地与城郭之险，层层布防，消耗敌军锐气；
最关键的第三线，便是奔腾的黄河。这是曹操的底线，哪怕前两道防线尽失，也要凭借黄河天堑死守北岸，形成南北分治的对峙局面。
这般布局，藏着曹操最深的算计——就算战败，也能利用黄河划黄河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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