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舰队向北疆
王刚的“靖北军”在黑龙江畔的“镇北堡”站稳脚跟的消息，是六月底传到北京的。捷报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跟着捷报一起进京的，还有十几个大木箱子，里面装着黑龙江特产的貂皮、鹿茸、老山参，以及一面被箭射穿了好几个窟窿的正黄旗龙旗——那是从巩阿岱大营里缴获的。
朱慈烺在武英殿里看着这些战利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手指轻轻划过那面破旗子上的箭孔。苏澜雪的密奏他也看了，里面详细说了北疆的情况：仗是打赢了，但巩阿岱跑了，黑龙江天险横在那里，大军暂时过不去，只能在南岸修城固守。
“王刚这回，算是把钉子楔进北疆了。”朱慈金对侍立一旁的苏澜雪（她正好回京述职）和李定国说，“可光有陆军钉子还不够，黑龙江那么长，鞑子要是从水上跑，或者从海上来，咱们防不胜防。”
李定国点头：“陛下圣明。北疆苦寒，陆路补给艰难，若有一支水师能控扼黑龙江口乃至更北的海域，则进可攻，退可守，更能切断鞑子与极北诸部乃至东瀛倭寇的可能联系。”
“水师……”朱慈烺走到巨大的《大明海疆万里图》前，目光从天津卫一路向北，掠过辽东半岛，经过那片标记着“女真野人地”的模糊海岸，最终停留在图卷最右上角那个像片烂树叶形状的岛屿——“苦兀”（库页岛）和它旁边那条巨大的黑龙江入海口。
“听说，元朝时候，朝廷的船队到过苦兀，还设过征东元帅府？”朱慈烺问。
苏澜雪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不过已是三百年前旧事。如今那片海域，夏季浮冰，冬季封冻，航线艰险，加之鞑子与野人部落混杂，情况不明。”
“再险，能险得过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吗？”朱慈烺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陆上王刚把钉子楔下了，海上，咱们也得把旗插上去！传旨！”
“着天津水师提督陈万策，精选大小战船四十艘，辅船二十艘，组成‘靖海北征舰队’，携工匠、医官、通译（懂女真、吉里迷等语言的），备足粮秣、火药、御寒物资，即日北上！”
“其任务有三：一，探明辽东以北至苦兀岛沿海航道、水文、岛屿情形；二，若有可能，登陆苦兀岛，宣示主权，招抚岛上土民；三，寻机进入黑龙江口，与岸上王刚部取得联络，建立水陆联系！”
“另，命登州水师派船队策应，保障航线安全。告诉陈万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遇事可临机决断，但务求稳妥，朕要的是一支能扎根北疆的水师，不是一次冒险！”
七月十五，天津大沽口，旌旗招展。
“靖海北征舰队”誓师出发。提督陈万策，是个四十多岁的老水师，脸被海风吹得黑红，站在旗舰“镇海号”（一艘大型福船）的船头，看着手下儿郎们忙活着升帆起锚。他心里清楚，这趟差事，不比当年郑和下西洋轻松多少——北边那是苦寒之地，弄不好就得喂了鱼虾。
舰队里有二十艘主力战船（福船、广船），二十艘哨船、运粮船，还跟着几条专门在冰区航行的加固型“破冰船”。船上除了水手炮手，还有一百多名工匠、三十多个医官，甚至还有几个从山东找来的、年轻时跑过“北海”（指鄂霍次克海）的老船工当向导。
舰队沿着海岸线向北，一开始还算顺利。
过了辽东半岛，景象就荒凉起来。海岸多是悬崖峭壁，人烟稀少。偶尔能看到岸上有零星的女真部落或者汉人逃户搭建的窝棚，见到大队明军战船，都吓得躲起来。
八月初，舰队抵达一处海湾（今俄罗斯苏维埃港附近），陈万策决定靠岸补充淡水。派上岸的小队却带回来几个面黄肌瘦的汉人，一见面就跪地痛哭，说是几十年前辽东沦陷时逃难来的，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王师了。陈万策唏嘘不已，留下些粮食布匹，告诉他们朝廷大军已收复沈阳，让他们耐心等待。
继续向北，挑战来了。
首先是风浪变大，其次是海面上开始出现浮冰，虽然还不大，但撞在船板上“砰砰”作响，让人心惊胆战。更麻烦的是起雾，大雾一来，伸手不见五指，船队只能下锚，生怕撞上暗礁或互相碰撞。
八月下旬，舰队终于抵达一个大岛屿的南端（库页岛最南端）。根据老船工和模糊的海图，这里应该就是“苦兀”了。陈万策下令舰队在背风处下锚，派几艘哨船载着兵士和通译，小心靠岸。
岸上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气候阴冷。登陆小队很快就遇到了岛上的土着——费雅喀人（尼夫赫人）。这些人穿着鱼皮衣服，脸上有纹面，看到明军十分警惕。通译连比划带说，送上带来的布匹、铁锅、食盐。费雅喀人看到这些稀罕物，戒备心稍减，用手势表示欢迎。
陈万策亲自上岸，在一处高地上举行了简单的仪式，竖起一块刻着“大明靖海北征至此”的石碑，并将一面大明龙旗插在碑旁。他通过通译告诉部落头人，大明皇帝是天下共主，以后会常来贸易，要求他们不得与“鞑靼”（指清残部）来往。头人似懂非懂，但收下礼物，表示接受。
在库页岛南端休整几日后，舰队沿着岛屿西海岸继续向北探索。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浮冰越多。九月初，舰队终于找到了那条巨大的黑龙江入海口。江口宽阔，水色浑浊，与碧蓝的海水形成鲜明分界。
陈万策派出几艘吃水浅的哨船，小心翼翼地逆流而上，探查航道，并寻找王刚的陆路军。几天后，哨船带回了激动人心的消息——在上游约百余里处，发现了明军建立的“镇北堡”（瑷珲）！并且与堡中守军取得了联系！
陈万策大喜，立即率领舰队主力进入江口，在离镇北堡约五十里的一处江湾建立水寨，命名为“靖北水营”。他亲自乘船前往镇北堡，与守将（王刚部下一员参将）会面。
水陆两军胜利会师，意义非凡！这意味着明军不仅陆上控制了黑龙江南岸，海上也扼住了黑龙江的出海口，对逃到北岸的清残部形成了水陆夹击的战略态势！
陈万策与陆路守将商议后，决定以水营为基地，不断派出哨船巡弋黑龙江下游及附近海域，清剿可能藏匿的清军小船，招抚沿江及沿海部落，并将水文、地理、风土人情详细绘图记录，送回北京。
九月中的一天，一艘巡哨的快船带回几个特殊的人——是一伙来自黑龙江口以北、一个叫“鄂伦春”部落的猎人，他们是乘着兽皮船在海上捕猎时被发现的。通过费雅喀通译的辗转翻译，陈万策得知，更北的地方，还有大片土地和大海，那里的人穿着兽皮，驾着狗拉雪橇……
陈万策意识到，这片苦寒之地，远比朝廷想象的更加广袤。他一面将这些新奇的信息详细记录，连同绘制的海图、沿途收集的物产样本（如巨大的鳕鱼、罕见的皮毛），派专船火速送往京城；一面加固水陆营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严冬。他知道，要想真正掌控这片北疆，就必须在这里扎下根，熬过第一个冬天。
靖海舰队的龙旗，已经在苦兀岛和黑龙江口飘扬。大明的水师，将触角伸向了前所未有的北方极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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