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雷谷中,灵枢缓缓运转,青金色阵眼如呼吸般明灭,将苍曜魂火锚定于此方地脉。星轨的显性扰动渐次平复,云羲调息了数日,耗损的心神与力量终得弥补,苍白的脸颊重现几分莹润光辉。然则,眉心幽荧冰魄深处,那丝与星轨底层冲突相连的隐痛并未消弭。
她知道,灵枢之立只是将沸水暂置温炉,根源之患犹在。寻得法则包容之道,已是迫在眉睫。轩辕昊阳传讯中所言的“众生之愿”,此刻反复萦绕心头。
“众生之愿……”云羲于谷中静坐,眸光穿透冰崖,望向无尽苍穹,“星轨维系平衡,源于天地法则,亦当映照万灵心念。若说法则为骨,众生之愿便是血肉,是推动法则运转的生机所在。”
她将此念传递于心海,与苍曜商议。
“集愿之力,玄之又玄。”苍曜的意念沉凝回应,“上古祭祀,君王祈天,皆涉愿力。然欲以此调和至高法则冲突,恐非易事。需愿力至诚至纯,且需有……承载与转化之枢机。”
“枢机……”云羲若有所悟,“或许,那星轨中隐藏的古老信息本身,便是为此而设的‘通道’。待我‘解开’它,或能知晓如何引愿力为用。”
她再次将神念沉入星轨底层,锁定那段被折叠的古老信息流。她调整意念频率,尝试以更“温和”的方式去共鸣。她将自身作为守望者维系此界平衡的意志,化作一道道纯净的意念波纹,轻轻拂向那封闭的信息流。
那信息流冰冷而顽固,对大部分的试探毫无反应。就在云羲几欲放弃此法时,一段来自遥远之地微弱却浩渺的祈愿波动,无意间掠过星轨网络,频率竟与云羲此刻散发的意念波纹产生了刹那的重叠!
那波动来自北境某处的边陲小镇,一群妖族孩童于启蒙中,仰望绘制着历代英雄的穹顶,懵懂而真诚地祈愿风调雨顺、英雄安息的念头。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重叠,竟让那古老信息流的外层封印,产生了极其微小的松动!众生之愿,哪怕再渺小,只要与星轨守护的“平衡”、“延续”意志相契合,便可能成为触动某些深层机制的“引信”!
云羲精神大振,她需要一个更大规模的,指向明确的“愿力源”,来冲击那古老信息的封印。
“或许,可以借助神朝与北境的力量?”苍曜提议,“轩辕昊阳既已察觉异动,或可托其在不引起恐慌的前提下,汇聚万民的善愿。”
“此计可行,但绝不可泄露你的存在正在引发动荡。”云羲沉吟,“我会传讯昊阳,星轨因战后调整,需汇聚纯净愿力以巩固根基,请他协助于引导官民祈愿。北境这边,可由擎山长老给妖族各部传达指令。”
她以神念铭刻玉符,将请求简洁传达于轩辕昊阳,另一道讯息则发往万妖殿,交由擎山。
接下来,便是等待与准备。云羲于潜雷谷灵枢旁结庐而居,一边继续温养苍曜魂火,助其意识在灵枢支撑下愈发清晰稳定;一边以自身太阴心辉反复洗练、加固灵枢与地脉的连接,确保其稳固。同时,她时刻关注着星轨的状态,防备着一切可能因愿力汇聚而产生的未知波动。
等待的日子并不平静。
随着她的传讯发出,出于对世间平衡的重视,迅速而隐秘地行动了起来。
神都,新建的“万灵祈天坛”在轩辕昊阳授意下,提前举行了本应在年末才进行的大祭。皇帝亲自主祭,百官肃立,万民观礼。轩辕昊阳身着玄黑冕服,诵读祭文时,目光似不经意间掠过北境方向,眼底深处藏着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浩荡皇气与万民虔诚愿念汇聚成一股无形洪流,冲霄而起,被祈天坛下源自星晷家族古老传承的汇聚阵法悄然导引,循着冥冥中与星轨的微弱联系,流向不可知的深处。
北境,擎山长老以“告慰始祖与战陨英灵,祈佑北境永昌”之名,在几处重要的妖族古祭坛同时举行祭祀。没有盛大典礼,唯有各部族长老与核心成员参与,仪式庄严肃穆。当苍凉古老的战歌响起,族老们以血酒祭奠往昔峥嵘,深沉而厚重的愿力如同沉睡的火山开始苏醒、涌动。这股愿力同样被掺杂了苍曜遗留气息的引导阵法聚拢,汇向指定的方向。
两股磅礴而纯净的愿力洪流,跨越了千山万水,向着星轨网络,向着那段被隐藏的古老信息流所在的位置,缓缓汇聚!
云羲盘坐于潜雷谷,心悬一线。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两股属性有别却同样浩瀚的愿力,正从星轨网络的各个节点渗透而入,逐渐逼近目标。她必须要让愿力足够冲击封印,又不能让其失控冲毁星轨其他精密结构。
她将全部心神沉浸于星轨,幽荧冰魄光华流转至极致,额前隐隐浮现细密的汗珠。太阴星辉化作亿万缕无形的“导流索”,在星轨的复杂脉络中穿行,小心翼翼地疏导着愿力洪流的每一分流向。
近了,更近了……
当神朝万民对“永固”的祈愿与北境妖族对“英灵长安”的渴念最终交汇,并同时冲击向那段古老信息流的封印外层时——
“咔……嚓……”
一声唯有云羲神魂能闻的裂痕轻响传来!
封印,松动了!
云羲强压心中激动,立刻将神念顺着缝隙探入!刹那间,清晰的古老信息碎片涌入她的识海,信息虽然零散,还夹杂着大量无法理解的密语,但核心已隐约浮现:
要让世界法则包容苍曜这类“超限存在”,需要几个关键条件:一个,同时包含苍曜的本源印记和云羲作为星轨维系者的“共鸣核心”,以此核心运化整个包容法则的秘法。若能成功,苍曜便可获得“混沌法则”的状态——以一种更接近“地只”、“山灵”的存在,依存锚点与愿力。留于此界法则之中。
原来如此!这古老秘法,果然是应对异变之法!
“‘混沌法则’的状态’……”苍曜的意念咀嚼着这个词,“依存锚点与愿力……意味着我将与北境山河、与众生念力更深地结合,某种意义上,成为此界法则的一部分延伸。”
“但也意味着,你可以更稳定地存在,甚至可能……以某种形式,重新‘显现’于此世。”云羲的心念带着一丝颤动的希冀,“这或许是当前条件下,最好的结果。”
“然则,那‘共鸣核心’如何炼制?”苍曜点出关键,“需你我本源交融之物……”
云羲目光落在插于身前的巡天星杖,以及心海中温养的那枚暗殷红碎片之上。“或许……可以此二者为基础。”她轻抚星杖,“巡天星杖随我重历生死,承载我的权柄与意志。”又内视那枚碎片,“而此物为你贴身至宝,浸透了你血脉神魂。”她沉吟道,“将碎片熔炼入星杖核心,再以你我本源与魂念共同祭炼,使其兼具双重印记。”
“可这或许会改动星杖,甚至影响你的神力。”苍曜提醒。
“无妨。星杖本已是新生。若能以此换来你长存之道,值得。”云羲决然道,“何况,若你成就‘混沌法则’的状态,与北境山河共鸣,本身便是此界守护之力的一部分,亦能助我守护此界。”
她与苍曜沟通后,小心地维持着灵枢的运转,确保其能自主从地脉汲取力量温养魂火,随后与寒寂悄然离去。
重返冰谷,她传讯告知轩辕昊阳与擎山,请求他们在这段时日内,尽量维持愿力的平稳输送,为后续可能的关键时刻做准备。
做完这一切,云羲取出巡天星杖与那枚暗殷红碎片,置于身前。杖顶星云流转,碎片隐泛血芒。
接下来,便是炼制“共鸣核心”,叩响‘混沌法则’之门的关键。
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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