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成功的反杀，并未让江沐川生出半分骄矜。
他很清楚，自己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掉那只二阶后期的缝合僵尸，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了符宝【朱雀环】的克制奇效，以及精准的战术运用。
若是正面对抗，即使能胜，也绝不会如此轻松。
更要紧的是，他时刻铭记，自己真正的“天花板”在何处——若不借助枯井空间、红莲妙音缝合体、以及各类消耗性的强力底牌，单凭自身筑基四层的修为与《无名锻体术》的肉身之力，在真正的结丹期真人面前，依旧脆弱如纸。
“更何况……谁能保证这迷雾深处，没有三阶的怪物存在？”江沐川心头警钟长鸣。
这片古老遗迹太过诡异，连红莲真人都忌惮不已，难保不会有超越筑基层次的危险潜伏。
小心谨慎，在这里是活下去的第一要则。
只是，这种“小心”在当前的处境下，效力究竟几何？
他对外界的感知被严重压制，目力不及三丈，神识难出数尺，如同盲人夜行。
而那些诞生于此、适应此地的怪物们，却很可能拥有在迷雾中自由“视物”、甚至借助阴煞之气感知猎物的独特能力。
如此一来，他的隐匿与谨慎，在对方眼中或许形同虚设。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降低自身存在感，同时做好随时遭遇突发战斗的准备。”江沐川暗自定下策略，紧了紧手中的分波剑，再次迈步，向着地图上标记的危险符号方向，也是阴煞之气更加浓郁的深处行去。
越往深处，环境的异变越发明显。
周围的灰白色雾气不再是均匀弥漫，而是变得如浓粥般粘稠，流动缓慢，甚至能感觉到一丝阻力。
雾气颜色也似乎更深了些，隐隐透出暗沉的灰黑。
但变化最大的，是那股混杂的阴浊煞戾之气。
它们不再仅仅是弥漫在空气中，而是仿佛拥有了“活性”和“侵略性”。
无数冰冷、污秽、充满负面意念的能量丝缕，如同发现了鲜美血食的蚊虫，拼命地朝着江沐川这个“外来者”的躯体汇聚、钻探！
一股沉重的、带着腐朽与恶意气息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寻常修士在此，必然需要全力运转功法，以精纯真元在体表形成一层坚韧的护体灵光，拼命抵抗这股邪异力量的侵蚀，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其侵入经脉丹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血肉异化，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然而，江沐川的反应，却与“正经修士”截然不同。
面对这足以让筑基后期修士都严阵以待、结丹真人也不愿久留的恐怖侵蚀，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想进来？那就来吧。”
他甚至主动收敛了体表因《无名锻体术》自行运转而产生的微弱气血光晕，让自身的防御“门户”大开。
无数阴寒刺骨、污浊腥臭的能量丝缕，争先恐后地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就在这一刹那——
“嗡！”
江沐川体内深处，那口仿佛亘古存在的“枯井”微微一震。
一股无形却霸道绝伦的吸摄之力，以江沐川的身体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那些试图侵入他血肉经脉的阴浊煞戾之气，甚至还没来得及真正“钻入”，便被这股吸力强行扯离、攫取，如同百川归海般，顺着体表无数细微的“通道”（实则是枯井空间力量的牵引），源源不断地没入那口神秘的“井”中。
枯井空间内部，玄妙神奇的法则与秩序之力如同磨盘般缓缓转动。
任何被吸入其中的能量、物质，无论是纯净的灵气、驳杂的煞气、污浊的尸气，还是破碎的法器灵材、怪物的血肉精华……都会被这股混沌之力无情地研磨、分解、炼化，最终返本归元，化为一丝丝精纯至极、无色无相却又蕴含无穷可能的混沌本源灵气。
此刻，涌入的阴浊煞戾之气数量庞大、质量也颇为精纯（相对外围区域而言），顿时让这炼化的“效率”大大提升。
江沐川清晰地“看”到，枯井空间内，每一息都有新的混沌本源灵气如同泉涌般丝丝缕缕地生成、飘荡而出，融入那已经积累了不少的灵气储备中。
“这……”江沐川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喜。
他原本只是想着《无名锻体术》能被动炼化一些阴煞之气强化肉身，已是不错。
却万万没料到，枯井空间竟然能如此高效、霸道地将这些对他人而言是剧毒、是灾难的能量，直接转化为最本质的修行资粮！
而且，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阴煞之气越精纯粘稠，这“转化效率”还在不断提升！
起初只是丝丝缕缕地吸收炼化，但随着他不断前行，身体周围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低气压区”。
更远处的阴煞雾气受到牵引，开始缓慢而持续地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流动、汇聚。
渐渐地，一个以江沐川为中心的、并不显眼但确实存在的“能量涡旋”雏形，悄然形成。
巨量灰黑色的阴浊煞戾之气与灰白色的幽冥雾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开始围绕着江沐川缓缓旋转、收束，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体表——被枯井空间吞噬炼化。
江沐川甚至能粗略估算出当前的“收益”。
随着涡旋初步形成，枯井空间内混沌本源灵气的生成速度，已经稳定在每呼吸一次（约四秒），便有十二到十三道新的灵气飘出。
“若按凡人平均一天呼吸两万两千次计算……我在这里待上一天，岂不是能凭空多出二十五万道左右的混沌本源灵气？”
江沐川被自己这个粗略的估算惊住了。
二十五万道！
这几乎相当于他目前枯井空间内积累的混沌本源灵气总量的一半！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江沐川都有些恍惚，甚至……不那么急切地想去探索更深处。
毕竟，还有什么比得上这种近乎“躺着”就能飞速积累顶级修行资源的美事？
每一口呼吸，都代表着实力的潜在增长；每一步前行，都意味着更丰厚的“灵气收入”。
他甚至想停下来，找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就这么静静地“挂机”，先把这里的“福利”吃到饱再说。
而且……多吸收一些幽冥雾气混杂的阴浊煞戾之气，会不会让周围……清晰一些？
这处曾让大夏巡天使林岳绝望陨落、让红莲真人忌惮不已的绝地、险地，对于江沐川而言，简直是一处无上的修炼宝地！
然而，世事往往难以尽如人意。
就在江沐川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丰收”喜悦中，脚步放缓，犹豫着是否要先专心“吸煞”一段时间时——
“轰隆隆……！”
沉闷如滚雷般的声响，陡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是从一个方向，而是从好几个不同的方位，同时响起！
这声音并非单一的脚步声，更像是……某种沉重的躯体拖过地面、撞击碎石，以及混杂着低沉的、充满暴戾与饥渴的嘶吼！
江沐川脸色骤变，瞬间从“捡钱”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他周身那无形的能量涡旋，虽然隐蔽，但如此大规模、持续地吞噬阴煞之气，在这片能量相对稳定的区域里，恐怕就如同黑夜中突然点燃的篝火，分外醒目！
自己这“吸煞”的行为，显然已经惊动了迷雾深处更多、更强大的存在！
“麻烦来了！”江沐川心中凛然，瞬间将匿影斗篷的效果催至极限，同时停止了对周围阴煞之气的主动牵引（虽然被动吸收难以完全停止），身形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一块巨大的、半埋入地面的断壁残碑后闪去。
让自身处于内层核心区域靠近外层的位置，一旦有不妥，能马上跑出核心区。
之所以没有彻底离开核心区，是因为江沐川还需要验证两件事情。
那就是这些怪物真的能准确定位他，还有……怪物有一定的活动范围！
他屏息凝神，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分波剑横于身前，枯井空间内，数张攻击性符箓和一次性法器已处于激发待命状态，红莲妙音也处于随时能够放出的情况，以等待最关键时刻。
“轰隆……轰隆……”
在江沐川变换了一定位置后，沉重的声响从前方和侧前方多个方向由远及近，地面的震动越发清晰，仿佛有数头庞然大物正在合围而来。
浓稠的雾气被狂暴地搅动，数道散发出强烈阴煞与死亡气息的恐怖身影轮廓，在灰白色的雾霭中逐渐显现，缓缓逼近江沐川藏身之处……
第一个问题被验证了。
这些处于幽冥雾气当中的强大邪异怪物，真的能清楚的发现江沐川的踪迹！
那么现在摆在江沐川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验证。
那就是这些强大的怪物有没有活动范围？
所以，江沐川开始后退。
也不需要再去隐藏了。
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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