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跃出超空间时，林夏的视网膜上瞬间布满雪花状的光斑。不是设备故障，是舷窗外的东西——无数透明的“骨骼”在暗物质带中漂浮，大者如巨鲸骨架，小者似蝴蝶翅膀，表面流动着银白色的光，像被月光镀过的蕾丝。
“是‘光骸’，”姜少放大屏幕，指尖划过光骸的肋骨状结构，“星图上说，这里是‘遗忘墓地’，所有消失的光源都会在这里留下残骸。”
林夏戴上光谱眼镜，光骸的轮廓突然清晰起来：那些看似光滑的骨骼表面，布满了纳米级的凹坑，每个凹坑都在闪烁不同的光谱——红的像垂死恒星的最后喘息，蓝的带着类星体的暴烈，还有种罕见的紫色光纹，频率稳定得不像自然形成。
“看这个。”她指着块巴掌大的光骸，上面的紫色光纹组成串复杂的符号，“是星舰的识别码，属于五年前失踪的‘极光号’科考船。”
姜少调出极光号的资料：“他们当时在研究暗物质带的光折射现象，最后传回的消息说‘发现了会捕捉光的网’。”
话音刚落，周围的光骸突然转动，凹坑对准飞船的探照灯。强光被吸入凹坑，光骸表面的银白光芒瞬间亮了三倍，那些紫色符号像活过来般游动，在虚空里拼出半句话：“光被偷走了……”
飞船的照明系统突然闪烁，仪表盘上的光源指示灯一个个熄灭。林夏切换到备用电源，发现主光源的能量正在被光骸吸收——那些凹坑像微型黑洞，专吞光线。
“它们不是残骸，是监狱。”林夏盯着光谱仪，“极光号的光被关在里面，这些光骸是‘光牢’。”
最大的那块鲸骨状光骸突然发出低频振动，姜少的通讯器里传来杂音，夹杂着模糊的人声：“……别开强光灯！它们会把光转化成束缚场……”是极光号船长的声音。
林夏立刻关闭所有外部光源，只留舱内的应急灯。光骸的银白光芒果然暗了下去，紫色符号也停止游动。她试着打开盏弱光灯，让光线呈散射状释放，光骸没有反应。
“原来它们只对定向强光敏感。”她松了口气，“就像……只吃整块肉，不啃碎屑。”
暗物质带的边缘出现淡绿色的光晕，像潮水般涌来。光晕中漂浮着些半透明的生物，身体是网状结构，细丝上挂着无数发光的“结”——那是被凝固的光团。
“织网者！”姜少调出数据库，“传说中以光为食的暗物质生物，光骸就是它们吐出的网凝固成的！”
织网者的细丝碰到光骸，那些银白光芒就会顺着丝流进它们体内。被“喂食”的光骸会收缩，最后变成颗拳头大的晶体，掉向暗物质带的中心。
“极光号的光被它们当成储备粮了。”林夏突然明白，“那些紫色符号是求救信号，重复的‘光被偷走’其实是‘它们在偷光’！”
她启动飞船的粒子炮，调成扩散模式发射。粒子流穿过织网者的网，没有造成伤害，却让被凝固的光团剧烈闪烁。最大的那块鲸骨光骸突然裂开，里面射出道白光，在空中组成个人影——是极光号的大副，由纯光构成。
“光牢会吸收强光，但如果是‘活光’就不一样。”光人影的声音带着电流感，“我们发现织网者怕‘有记忆的光’——比如包含影像或数据的光信号。”
林夏立刻将飞船的航行记录转换成光信号，通过探照灯断续发射。织网者的网碰到这些光，细丝开始融化，那些被凝固的光团纷纷挣脱，在空中组成极光号船员的光人影。
“把所有光信号集中到鲸骨光骸！”船长的光人影喊道，“那里是主网的节点！”
姜少调整折射镜，将分散的光信号聚成道光柱，精准射入鲸骨光骸的凹坑。光骸剧烈震颤，表面的银白光芒变成刺眼的金色，那些紫色符号被金色光芒吞噬，化作无数光箭射向织网者。
织网者的网成片断裂，暗物质带中飘起漫天光屑，像场盛大的流星雨。
光骸全部裂开，释放出被囚禁的光。这些光没有消散，反而在空中组成艘完整的极光号虚影，船员的光人影站在甲板上，向林夏挥手。
“织网者怕的不是光，是光里的‘故事’。”船长的声音变得清晰，“没有内容的强光只会被它们吃掉，带着记忆和信息的光，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极光号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船员们的光人影也在淡化。林夏知道，他们即将随着光一起消散，回归宇宙的背景辐射。
“能帮我们个忙吗？”大副的光人影递来颗晶体，“这是我们记录的织网者数据，把它带回联盟，别让更多人被偷光。”
晶体落在林夏手心，冰凉温润，里面流动着紫色光纹——正是极光号的识别码。
飞船驶离暗物质带时，林夏回头望去，那些光骸的碎片正在重组，变成道光带，像条银河。姜少指着屏幕：“星图更新了，这里不再叫‘遗忘墓地’，改名叫‘光忆海’。”
林夏握紧那颗晶体，里面的紫色光纹突然亮起，拼出完整的“谢谢”。她笑了笑，打开通讯器，将极光号的故事编成光信号，向宇宙广播——
有些光，就算被囚禁，也不会忘记要照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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