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恐惧凝结的短暂僵局。他将手电光牢牢锁定在卧室门上,率先迈步走去,脚步沉稳,仿佛刚才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插曲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李天和方欣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紧随其后。恐惧依旧存在,但职责和好奇心战胜了它。
卧室里比客厅更加拥挤,尘埃也更厚。那张老旧的木架床依旧斜靠在墙边,床板塌陷处像一个黑洞洞的伤口。龙傲天径直走到床边,蹲下身,再次用手电仔细照射床底与墙壁的夹角——日记被发现的地方。
“方欣,过来,用你的仪器,扫描这面墙壁,从床底这个点开始,向上、向左、向右,做精细扫描。特别是墙壁与地板、天花板的接缝处。”龙傲天沉声道,“李天,检查床板本身,看有没有夹层,或者不寻常的修补痕迹。”
方欣立刻上前,启动了便携式多频段扫描仪,对着指定区域进行细致探测。屏幕上划过一道道波形和光谱。李天则戴上手套,小心地检查着每一块腐朽的床板,敲击、轻推,寻找可能的空洞。
时间再次在专注的搜寻中流逝。房间外的黑暗和寂静似乎不再那么具有压迫性,至少,被手电光和仪器嗡鸣驱散了一些。
“头儿,”方欣忽然出声,声音带着一丝异样,“这里……墙壁内部,似乎有微弱的异常回波。很浅,范围不大,就在床头上方大约三十厘米处,墙面内部。深度……大概两到三厘米。”
龙傲天立刻凑过去看屏幕。扫描图像上,墙壁内部出现了一小块模糊的、与周围材质密度略有不同的区域,形状不规则,大约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
“空腔?还是埋了东西?”李天也凑了过来。
“不确定,需要打开看看。”龙傲天果断道。他拔出随身携带的战术折刀,在方欣指示的位置,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刮开已经起泡剥落的墙皮。老旧的涂料和灰膏簌簌落下,露出里面粗糙的水泥墙面。
继续向内刮擦了几毫米,刀尖忽然碰到了不同于水泥的硬物。
龙傲天动作更轻,改用刀尖和手指配合,一点点清理掉覆盖物。渐渐地,一个边缘不规则、颜色暗沉的物体显露出来。它被嵌在墙壁里,表面粗糙,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像是用水泥之类的东西封进去的。”李天低声道。
龙傲天示意方欣拍照记录整个过程,然后继续小心地扩大开口。最终,一个巴掌大小、约两厘米厚的、由水泥粗糙包裹的扁平方块被完整地从墙内取了出来。
水泥块很轻。龙傲天将其放在铺了白布的地面上,用刀背轻轻敲击边缘。水泥外壳碎裂剥落,露出了里面包裹的东西——
那是一个透明的、厚实的小型证物袋,边缘已经有些脆化,但密封条依然完好。袋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银色的小蝴蝶发卡,样式老旧,但做工精致,翅膀上镶嵌着细小的人造水钻,在灰尘覆盖下依然折射出微弱的光。发卡旁边,还有一小缕用透明胶带固定在袋内壁的、已经失去光泽的黑色长发,以及一小片暗红色的、已经干涸发硬的织物纤维,颜色与谢雨桐习惯穿的白裙上的污渍近似。
袋子内侧,还用极细的油性笔写着几个小字,字迹因年代久远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
【雨桐之物,王所夺,血为证。父知情,默许。母藏,恐遭灭口。若见天日,望昭雪。】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字母:L。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三人围在这个从墙壁深处挖出的证物袋旁,呼吸都屏住了。
“这是……”李天瞪大了眼睛,“李秀兰藏的?‘L’……是‘李’字的拼音缩写?”
“很可能。”方欣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血为证……父知情,默许……”龙傲天重复着袋子上的话,眼神冰冷如刀。这与日记内容完全吻合,并且提供了更具体的“物证”指向!发卡、头发、带血的纤维,如果检测能与谢雨桐关联起来,就是铁证!
“可为什么藏在这里?而且用这种方式?”李天仍有疑惑。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龙傲天分析道,“凶手大概想不到,李秀兰敢把东西藏在案发现场的墙壁里。而且,她可能也存了万一自己遭遇不测,这些东西终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心思。‘若见天日,望昭雪’……”
他拿起证物袋,对着光仔细看。袋子是警用规格的证物袋,虽然老旧,但密封性很好,极大程度保护了里面的物品。这进一步印证了李秀兰可能是在极度恐惧和谨慎下进行的操作。
“立刻联系技术处,派专人过来提取,进行最严格的鉴定。尤其是那缕头发和纤维上的生物痕迹,还有发卡上可能残留的指纹或皮屑。”龙傲天对方欣道,“这是突破性的证据!”
方欣立刻开始联系。
就在此时,李天忽然“咦”了一声,他用手电照着刚刚取出水泥块的墙洞内部:“头儿,这里面……好像还有东西?”
龙傲天和方欣立刻看去。墙洞内部,在原来放置水泥块的位置后面,似乎还有一个更小的、被灰尘填满的凹槽。
龙傲天小心地伸手进去,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硬质的、薄薄的东西。他轻轻将其勾了出来。
那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已经严重泛黄脆化的老式拍立得相纸。
相纸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潦草的小字,墨迹几乎褪尽,勉强能认出:“06.6.15 晚 王逼 反抗”——日期正是谢雨桐日记最后有记录的日期!
龙傲天的心猛地一沉。他看了一眼李天和方欣,三人眼中都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他极其小心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将折叠的相纸缓缓展开。
由于年代久远和保存环境恶劣,相纸上的图像已经严重褪色、模糊,布满了霉斑和划痕。但依然可以辨认出,那是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内(从背景家具看,很像这间卧室),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少女(身形与谢雨桐相似)被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影粗暴地按在墙上,男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正在撕扯她的裙子领口。少女的脸因惊恐和痛苦而扭曲,一只手拼命推拒,另一只手似乎正向镜头方向伸来,手指间……好像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由于角度和模糊度,男人的脸无法辨认,但那个粗暴的姿态和少女绝望的挣扎,即使隔着十七年的时光和损毁的影像,依然传递出强烈的暴力和窒息感。
照片的右下角,还有半个模糊的脚印,似乎拍摄者当时仓促间踩到了什么。
“这……这是……”李天倒吸一口凉气。
“现场照片。可能是李秀兰,或者其他知情人(也许是谢雨桐自己?)偷偷拍下的。”龙傲天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王逼,反抗’……日期也对得上。这很可能就是谢雨桐遇害当晚,或者遇害前遭受侵犯的直接证据!”
如果说日记和墙上的字是血泪控诉,李秀兰的证词是悲痛指认,那么这张模糊却狰狞的照片,就是最接近犯罪瞬间的残酷定格!它无声地诉说着当晚的暴行,与发卡、头发、血渍形成了致命的证据链。
“王……”龙傲天盯着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背影,眼中寒光凛冽,“这个王到底是谁?”
而拍摄者……是谢雨桐自己?还是当时可能也在家、偷偷目睹了一切的李秀兰?那个“L”的落款,似乎更指向后者。但她如何有机会拍下这张照片?又如何在那种情况下将相机和照片藏匿起来?
疑问还有很多,但核心的罪行,已经如同被惊涛骇浪冲上沙滩的骸骨,狰狞地暴露在月光之下。
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在极度安静的办公室炸响!声音是如此突兀、尖锐,仿佛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三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末梢。
龙傲天也是心头一跳,眉头瞬间拧紧。在这种高度紧张、思绪高度集中的深夜,任何突如其来的声响都带着放大的惊悚效果。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平复被惊扰的心绪,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震动的手机。
屏幕显示来电人:汪明成。
龙傲天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声音刻意压得平稳:“明成,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汪明成带着熬夜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语速很快,透着发现重要线索的激动:“头儿!按你之前的指令,我和这边一直在深挖谢雨桐社会关系网里所有姓‘王’的可疑人员,交叉比对时间线、职业、与谢家的关联度。筛掉了大部分可能性低的,但有一个人,王志远,跳出来了!”
龙傲天眼神一凝,没有打断,只是将手机稍稍拿开,按下了免提键,让方欣和李天都能听到。
汪明成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回荡:“这个王志远,年龄与谢国华相仿,当年是谢国华装修工程的主要建材供应商之一,两人往来非常密切,经常在谢家喝酒谈事,谢雨桐日记里提到的‘王叔叔’特征与他高度吻合。更重要的是,我们调取了他当年的户籍迁移、出行、工作记录,发现了一个致命的时间点——在谢雨桐‘非正常死亡’事件发生后不到一周,此人就以‘紧急商务考察’为由突然离境,前往东南亚,之后长达近两年时间行踪飘忽,与国内联系极少。 大约两年后他才重新回国,但生意重心已经转移,与谢国华也明显疏远。”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我们结合当年有限的出入境记录和社区走访的模糊记忆,严重怀疑此人是在案发后仓促潜逃! 而且,他回国后不久,谢国华家就迅速搬离了原址,再无联系。这太符合‘作案后潜逃,风头过后悄悄返回,并切断与知情者联系’的模式了!另外,我们查到王志远早年有过一次轻微暴力记录(邻里纠纷),性格描述中有‘控制欲强、酒后易怒’的评价。头儿,这个王志远,嫌疑极大!”
“好的,我知道了。”龙傲天平静地回应,声音听不出太多波澜,“你们做得很好,把详细资料整理好,尽快发过来。继续深挖他潜逃期间的具体轨迹、资金往来,以及回国后的所有动向。”
“明白!”
挂断电话,404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方欣和李天的目光都聚焦在龙傲天身上。汪明成的电话,从另一个独立调查路径,再次将矛头狠狠钉向了王志远,并且补充了“案发后潜逃”这一极其可疑的行为模式。
龙傲天将手机放回口袋,目光缓缓扫过身后的两人,最后,落在了方欣身上。
“方欣,”他开口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刚才明成汇报的情况,结合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从犯罪心理和行为分析的角度,你怎么看这个‘王志远’?”
他需要一个跳出物证链条和口供博弈的视角,一个直指人心幽暗处的分析。心理学画像,或许能帮他们更好地理解这个嫌疑人,甚至……洞悉当年罪案发生时的心理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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